可他就是這麼殺人誅心,肉割完了,垂手把刀扔進了火堆里。火焰沒頭沒腦淹沒了它,不過一會兒工夫,就把刀刃燒成了赤紅色。
她暗暗咬牙,又沒計奈何,忽然發現他正揚眼看著自己,只得勉強笑了笑,慢吞吞從次間裡走出來。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兩個人圍著火堆坐定。火光掬了滿懷,那眉眼顯得尤其生動,且有煙火氣。
他把烤好的肉遞給她,含笑說:“嘗嘗我的手藝。”
如約低頭咬了一口,不得不說火候正好,香氣撲鼻。恍惚想起小時候那會兒,正月十五圍在院子裡烤肉吃,哥哥們烤出來的肉又老又柴,也沒耽誤她大快朵頤。她胃口好,一頓能吃好幾兩,吃完塞牙縫,又急得抓耳撓腮,讓聞嬤嬤趕緊取繡花針來……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兒了,回想起來,前世今生一般。
他還在滿懷希望地凝望她,她點頭說好吃,指了指碼肉的銀盤,打趣道:“我能吃下一大半。”
能吃是好事,他一直覺得她太瘦,得好好餵養。一面把簽子上的肉剔下來,放進她面前的小碟里,一面給她斟酒。
金花八棱銀杯襯著那酒色,泛出一層清透的紅光。他慫恿她:“你喝一杯,我就喝兩杯,咱們今晚一醉方休吧。”
所以她說酒量不佳,好像真的蒙住他了。她低頭淺嘗一口,發現比之一般的要辣些,不過她可是喝杜康也不帶皺眉的,所以很有信心,這酒完全不在話下。
牽袖和他碰了碰杯,她說:“幹了。”仰頭一飲而盡。
他看得驚詫,卻很願意奉陪,連著喝了兩杯,邊喝邊嘀咕:“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她笑了笑,“這酒顏色怪好看的。”
顏色好看,就願意多喝幾杯嗎?他一直沒告訴她,班龍酒就是鹿血酒,雖然不像後者血量豐盈,但喝得多了,也會亂人心智的。
她被蒙在鼓裡,又替他斟一杯,爽朗地碰了碰,“請。”
他暗暗覺得好笑,自然殷勤地和她推杯換盞。喝到最後他服了軟,背靠磚牆搖頭,“不成了,我頭暈,好像喝高了。”
如約沒感覺有什麼不妥,不過不知是不是坐在火堆前的緣故,身上有些燥熱而已。
寒冬臘月喝酒禦寒,就是這個道理。她也沒多想,還在打著她的小算盤,“喝高了呀,趕緊回去歇著吧。”起身招呼遠處候在月台上的人,過來攙扶他。
自己回到次間,心不在焉地洗漱,洗著洗著,心頭攢火,兩頰發燙,額頭鼻尖直要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