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或者,是因為身邊的人不同,一切才變得大不同。她不像宮裡其他人那樣圍著他轉,更不會面對他時誠惶誠恐。她是獨立的人,她有她的想法,大多時候她都很安靜,但他只要知道她在那裡,心裡就是安定的。
至於她在想什麼,不重要,她要權衡利弊,就由得她權衡。自己比她大了十歲,當政這麼多年,如果事事都要從一個小姑娘口中套取,他也不配做這個皇帝了。
垂手撫撫鶴紋的錦被,他閒適地長舒了一口氣。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紫禁城裡那個人為愛痴狂,荒廢朝政,是該藩王們撥亂反正,重整朝綱的時候了。湘王那幾個,他自小就瞧不上,果真自己眼光不錯,活到這把歲數,他們照舊不討人喜歡。
如約那廂讓人撤了膳,洗漱過後來看他的手。上回空手奪刃,他一點兒沒遲疑,好在自己沒想著抽刀,要是那時候發了狠,這五根手指怕是保不住了。
放輕動作牽過來查看,齊根兒的地方包了紗布,雖看不見傷口,但知道必定傷得不輕。
“疼麼?”她問。問完了又覺得可笑,十指連心啊,哪能不疼呢。
可他卻搖搖頭,說不疼
她嘆了口氣,視線落在他手掌邊緣的牙印上,這隻手怪造孽的,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全是她留下的。
拇指輕輕在那肉皮兒上撫摩,她說:“往後我再也不咬你了。你也是,疼了怎麼不知道出聲呢。”
他說不能出聲,“出聲你就放開我了。”
他是笑著調侃的,卻讓她不留神紅了眼圈,忙調開視線嘟囔:“這種腦子,還非要做皇帝……”
他沒有反駁,忽然捂著胸口“哎喲”了聲。
如約慌了,忙上去查看,“心口疼?你不是傷了後背嗎,怎麼換地方了?忍著,我叫人傳太醫來。”
他攬住了她,笑道:“太醫治不了心病。藥引子在跟前,還要什麼太醫。”
如約知道他耍詐,卻也沒抗爭。她反抗得太久了,實在有些累了,不管將來怎麼樣,這會兒且讓她歇一歇吧,想必老天爺會原諒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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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她說要住延春閣的,汪軫領了命,帶著人把閣子內外都打點了一遍。
其實說是閣子,地方大得很,相較大內的其他宮室,不屬於后妃居住的範疇,但制式精美絕倫。面闊五間,四面環廊,二層出平座,還有個夾層的閣樓。加上深處建福宮花園,春天賞花冬天賞雪,比起一板一眼的東西六宮,那可是自在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