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什麼,她心裡總會時不時蹦出一種預感,好像現在經歷的一切,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夢。不知什麼時候夢會醒,醒了又該怎麼辦。
他在她身上到處點火,飄散的思緒又被他強硬地拽回來。這時也不去琢磨其他了,說到根兒上,不過及時行樂,將來的事,就交給將來去定奪吧。
總是好一番纏鬥,到了收梢,兩個人都渾身酸軟,沒了力氣。
如約問他:“你不是不能撐身,也不能發力嗎,怎麼一下子好了?”
他閉著眼發笑,“我怕你累著,這種體力活兒,還得是男人來干。”
她又試著想搬動他,“你背過身去,我瞧瞧傷口怎麼樣。”
他說別瞧了,一面伸手抱她進懷裡,閉著眼,笨拙地學人哄孩子,“乖春兒,睡覺了……貓來了,狗來了,嚇得春兒睡著了……”
就是這麼個人,有時候是真看不透他,擺弄起朝堂上的手段,讓人不寒而慄,但私底下相處,他又處處給人“頭一次”的感覺。頭一次拿出全部的耐心來應付一個女人、頭一次從那張只談政事的嘴裡,說出了貓兒狗兒。
不過這兒歌真是簡陋,她不無嘲諷地想。心裡雖嫌棄,唇角卻慢慢仰起來,伴著他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呢喃,墜進了一個甜夢裡。
***
日子就這麼不急不慢地過,閒來無事,便去太后宮裡幫幫小忙。
因著太后平等地不待見宮裡每一位嬪妃,她每回去,都見不著前來請安的人。沒有那些多餘的喧鬧,咸福宮裡很清淨。她跟在太后身邊,幫著寫冥文,在預備好的寒衣上寫諡號,每個人的衣裳都分得明明白白,紋絲不亂。
民間送寒衣,大抵都改小了一半的尺寸,不過是應個景兒,圖個心安。但宮裡不是這樣,一應要燒化的物件,都是照著活人的面料和式樣,做得又厚又紮實。要不是繡片顯見地少了,換成了成行的梵文,她簡直要懷疑是不是做給活人穿的。
先帝的廟號、諡號,寫起來一長串,尤其諡號,每個字都是對一生功績的總結。她專心致志地寫,確保每一筆都不出錯,中途楚嬤嬤來請她陪太后喝甜湯,她這才撂下筆,站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她的字是真好看,簪花小楷工工整整。楚嬤嬤把寫好的冥文呈遞到太后面前,太后過了目,笑道:“早前說你繡活兒好,沒曾想字也寫得好。這一筆一划,可是有童子功在裡頭,一般人寫不成這樣,像拿活字兒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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