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不太清自己和賽德聊了什麼,只記得由於陰雨天樓上會客室內明亮到有些晃眼的吊燈。茶几上花瓶里的花束還沾著水滴,僕從端上來兩杯再普通不過的白水。賽德看著他抿過水後,突然開口道:「艾爾,其實我想到了一個辦法,能夠阻止將軍和父親間的爭鬥。」
艾爾恰好把手中的杯子放下,循聲看過去,問道:「什麼?」
賽德臉上流露出一種極為奇特的表情,像是笑,但那種笑意和往常極度不同,飽蘸了詭異後甚至顯得有些驚悚。他的堂兄舉起水杯沖他搖晃了一下,說話時一字一頓,睜圓的眼睛裡透露出一種狂熱來:
「只需要你分化成一個Omega就好了,艾爾。」
言辭語句清晰地拼湊在一起,艾爾卻僵在了原地。腦海中的一切因為這句話幾乎凍結,但偏偏感性外那些殘餘的理智又順理成章讓他明白了一切,艾爾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對面的賽德卻極為耐心地為他重複了一遍。
「只要你分化成一個Omega,」賽德起身來靠近他道:「鄭楊就再沒有理由去和我父親爭鬥了。帝國絕對不會容許一個Omega坐上皇位,所以只要你是個Omega,那所有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你說是嗎,艾爾?」
艾爾終於意識到了這句話的險惡之處。
這確實是從賽德的角度里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艾爾感覺到一股由衷的憤怒,隨之蔓延開的卻還有為時已晚的不虞。他的所有情緒,在賽德開口那一瞬間,都被突如其來的無力感所包裹。心跳加速中艾爾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迅速攀升,後頸在麻痛中出現了一種沁入骨髓的癢來。
十多年來他都知道自己註定要分化成Alpha的人,對各種分化步驟更是再清楚不過。然而當下在他身體中發生的一切卻與他的所知都截然相反,他開始逐步分化成為一個Omega。
一個只要存在於帝國,便註定成為悲劇的Omega。
他只抿了那麼一口水,就能如此之快地產生反應,想也知道賽德這傢伙往裡面放了多喪心病狂的劑量。想來如果他再多喝哪怕一口,那麼就是自己因為強制分化而過敏休剋死在這裡都一點不奇怪。
他的四肢在這場宛如花苞綻放的無聲分化之中失去了力氣,而賽德的神情則更為興奮和奇異,他走到艾爾身旁,目光灼灼看著艾爾。
「艾爾,」賽德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帝國會記得你的付出。我也會記得。」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按照規定,賽德該在幾個月前就已經完成了Alpha分化,空氣中浮蕩的Alpha信息素撲面而來,且無孔不入。這讓艾爾幾乎要把牙咬碎,然而下一秒他死死咬傷自己的手背,在疼痛帶來的片刻清醒中狠狠一記鞭腿掃在了賽德腰側,讓他徑直撞到在桌上,把器皿撞掉了一地:
「給我滾開!」艾爾罵道。
清脆的碎裂聲引發了外面更為密集的腳步聲,賽德抬起被碎裂的玻璃割的血肉模糊的手掌慢慢站直,笑道:「艾爾,你在生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