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典俯身稱是。
皇帝斜睨李璋一眼。
李璋恭謹肅立,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可皇帝在心中嘆了口氣。
太子容不下嚴從錚。
容不下一個親族謀逆的孤臣,升職做官。
如此心胸,將來如何讓朝臣盡心竭力、肝腦塗地?
他轉頭看向舒文,問道:「嚴從錚惹你生氣,家中又生出變故,與你雲泥之別,你怎麼還護著他呢?」
舒文垂頭答道:「因為他是個好人。」
這個回答讓皇帝笑了。
「若朕為你們賜婚,你這次肯嗎?」
舒文放開攥緊的披帛,微張檀口步搖亂顫,說不出話來。
嚴府仍然破敗。
在這位僅存的主人沒有恢復、不想打理之前,是不會好了。
舒文站在院落中,半晌沒有抬步。
問診的御醫提著藥箱走出來,見到舒文,對她施禮。
「他還好嗎?」舒文問。
御醫點頭道:「嚴大人請舒小姐移步。」
舒文深吸一口氣,整理自己的衣服髮簪,又努力微笑。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去,似乎連一隻低飛的蚊蟲,都不敢驚動。
嚴從錚躺在床上,雙腿包裹厚厚的紗布。
聽說燒傷很疼,他卻仍然含笑道:「你來了?」
「我告訴嚴大人一件事。」舒文靠近一步,道,「聖上要為我們賜婚,我……」
嚴從錚看向她。
他的眼神果然還和以前一樣,讓人難過。
尊重、友好、溫和,卻沒有男女之間的試探、親近、牽絆。
「我拒絕了。」舒文狠下心,乾淨利索道。
……
第255章 一個人睡
嚴從錚慢慢坐起。
他身上舊傷未愈,又添新傷,臉頰消瘦了些。這裡明明是室內,那雙眼眸卻似倒映山川湖海,清亮深邃。
筆直的下頜骨束緊他的志向抱負、愁腸百結;束緊他跌落雲端的命運;束緊荒涼、困苦、顛沛流離,只留下唇角那抹淺淡的笑容。
仿佛已經了無牽掛,可以全部放下。
「對不住。」他誠摯道,「因為我的事,又讓舒小姐煩心。」
舒文鼻頭酸澀,忍著沒有哭。
「對什麼不住?」她擠出一個驕傲的笑,「我才不讓聖上給我塞一個不喜歡我的夫君。上回你親葉嬌,惹我生氣時,我就打定主意,不再念著你了。」
嚴從錚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