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憤怒,又懊惱,又失落地坐在住院樓大門口,馬路邊上,點著一根接一根煙,抽得凶。
他還是氣不過,電話打到洛鴻鬆手機,居然拒接。
他又瘋了一般打了十幾個,才被接聽,是蕭彤。洛譯並不知道,雖然在讓蕭彤禁課這件事上,陳宏文和王家出了不少力,但陳聞已經在背後操作了一番,因此蕭彤最近解除了禁課,要重新回去帶班,因此正在熬夜做課件。
「發生什麼事了?」蕭彤關心地問,「你爸爸已經睡啦。」
「……」洛譯沉聲道,「他怎麼還能睡得著?媽,這件事你知道嗎?啊?他居然要用假兇器去翻案,那是違法的!」
「什麼?」蕭彤沒反應過來,「老洛做了什麼?」
洛譯冷笑,緊閉著雙眼,嘆息。
電話兩頭都沉默了很久。
蕭彤問:「洛譯啊,你是不是有點累了?」
豈止是有點,他幾乎三天沒閉過眼了。再加上這一系列的事情接踵而來,根本沒給他任何心理準備,一拳又一拳,簡直要把他打倒一般。他感覺自己要是倒下去,恐怕再也起不來了。
「你聽我說,洛譯。」蕭彤的聲音很溫柔,一如從小到大,每次洛譯受傷之後,無論是外傷還是心情鬱悶,她都會耐心地開導。洛譯真的很喜歡和她聊天,曾經。後來工作忙了,這樣的機會就少了。
「你們父子兩個的工作特殊,從來不會跟我透露太多,我體量你們兩個人的難處。你也得相信你老漢兒,他在檢察院那麼多年,從來都是問心無愧的。
「每年過年來拜年的人那麼多,他統統都趕出去,不收一份禮不拿一分錢。不是這樣,也不至於這麼多年,到頭來還是在他那個副書記的位置上退休。」
洛譯難捱道:「媽,我們兩個人說的不是一回事。」
蕭彤說:「啷個不是一回事嘛。人品這種東西,就決定了他做啥子事情一定是有他的原因噻,就算現在你不理解,或許以後回頭看,會發現冥冥之中是最好的安排。」
洛譯很難過很沮喪,又不知該怎麼直言,只能拐著彎說:「如果那是違法的呢?那是違背道義的呢?」
蕭彤一愣:「法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啊。」她頓了頓,「你老漢兒在編制里幹了那麼多年,跟法院那邊對接那麼多年,經手多少案子,還不曉得啥子能做啥子不能做哈?
「如果法律法規真能規定一切,那還需要法官做啥子?為啥子要有量刑這個詞,為啥子判決都要有法庭來執行?你想過沒得?
「法律沒得溫度,它只是一個工具,但人是有溫度,人是有感情的,人也是有人權的。雖然不曉得你老漢做了啥子,你覺得不對,你也要好好跟他說,千萬不要被情緒左右,又跟他吵架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