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黑傘的年輕人沿著校園的林蔭徑走向宿舍樓,雨水噼里啪啦地澆到他的傘上,濺起細小的雨珠,又從上面滑落下來。
鄭樂於在距離寢室樓有一段路的時候就有點猶豫,旋在黑傘傘柄的指尖被攥得發白。
他要怎麼和季柏解釋呢?從這件事最開始的時候說嗎?那本書已經被丟掉了,能夠證明他也拿到書的唯一證據已經沒了,從哪個地方開始說,能讓它聽起來更合理呢。
最重要的是,他想讓季柏知道,他們相愛不是因為書的緣故。
和風流花心一點邊也不沾的季柏同學最開始接近他時的意圖現在已經很明顯了,鄭樂於只是在猶豫,他並不是書里寫的那樣的人,季柏應該早就知道,對方每次翻開那本書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黑傘下有從樹上摔下來的碩大的雨珠砸在他的腳前,風變大了,但是雨意卻漸漸小了。
「靠,沒拿傘。」
鄭樂於聽見了熟悉的聲音,他抬頭看時愣了下,淺棕色眼睛的年輕人在樓下踩到了水花,傘也沒拿上,又仿佛心靈感應般抬起了頭,正好對上了不遠處鄭樂於的視線。
季柏眼睛亮了起來,然後也沒顧上沒有拿傘,直接衝進了雨幕里,蹭到了鄭樂於的傘下。
他微微仰起頭,對鄭樂於露出了個明亮的笑。
這一刻鄭樂於忘記了自己想說的所有話,他們對視著靜默半晌,他才終於開口,語氣很柔軟:「怎麼這麼著急?」
不著急怕你跑掉,萬一真以為他是什麼花心風流大渣男呢。
在安靜的只有兩個人的傘下,季柏彎起眼睛,然後對鄭樂於比了個噓聲的手勢,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你先別說話,讓我先說。」
鄭樂於同樣彎起眼睛,然後輕輕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看到那本書了,我可以解釋,那本書是我去年生日的時候撿的,裡面的內容除了人名剩下的全部都不是真的。」季柏一口氣說完,因為擔心鄭樂於真的相信了那本書,「我最開始也有點相信,但是你不是書里的人,我知道。」
他咬字很輕,但是語氣很鄭重,看向鄭樂於的淺棕色眼睛裡有一種溫和而認真的意味。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鄭樂於揚起嘴角,才緩緩開口:「那還真是巧,我生日的時候也撿到了這本書。」
季柏露出了錯愕的表情,落在黑傘上的雨漸漸小了起來。
「難怪、最開始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有點結結巴巴地說,「可是,誒,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是怎麼想的?」鄭樂於露出了個思忖的表情,「大概就是,我知道。」
他露出了個輕巧的笑:「我知道,你並不是書里那樣的人,人是很幽微難解的,我知道你好,但我不了解全部的你。」
「我唯一了解到的是,」鄭樂於的語氣又輕又鄭重,「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