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滾開,我看今天誰敢跟著我!」
說完把話筒狠狠塞回去轉身就走,在場的記者似乎都被他的質問嚇傻了,竟然真的沒有人跟上去。
剛剛外面下過雨,這時已經停了,路邊一個個小小的水坑倒影著城市的影子,碧綠樹葉搖曳作響,紀由心快步鑽進街邊一個外觀低調的車裡,駕駛位上的人看他一眼,並沒有說什麼,探過身替他繫上安全帶,啟動了車子。
車廂里沒有人說話,只有讓人心揪的沉默寂靜,車子緩緩穿行在車流中,緩緩行駛過一個又一個紅綠燈,略過一個又一個人群,城市光影在身後飛馳而過,不知過了多久,紀由心忽然捂著臉低下頭,嚎啕大哭起來。
那種哭聲似乎從身體的最深處發出,他的肩膀不住抽動,眼淚順著指縫一點點滴落,直把人心肺攪碎。
喻少閒把車停在一邊,繞到副駕駛打開車門,彎腰替紀由解開安全帶,然後拍拍他的背:「由心,乖,先下車。」
紀由心下了車,下一秒就撲進了喻少閒懷裡,把頭埋進他胸膛,像是一個孩子找到了自己最安全的港灣,終於可以放聲大哭,喻少閒把他圈在懷裡,隔絕開所有的目光,隔絕開整個世界,紀由心沙啞著嗓子,一聲聲哭著重複:「我沒有跳錯,喻少閒,我沒有跳錯,我沒有……」
「我知道。」
喻少閒輕輕撫著他的頭髮:「紀由心,你沒有錯,從來都沒有錯。」
「你是最好的偶像,一直都是。」
紀由心的哭聲終於慢慢停了下來,從喻少閒懷裡抬起頭來,紅著眼睛看著他:「你是不是覺得,我對白梓清過於仁慈?」
喻少閒抬手把他的眼淚擦乾,眉頭緊鎖:「坦誠來說,我不贊成你的選擇,但是我可以理解。」
紀由心抓著他的衣襟,抽泣不止:「我也想像劇本里懲惡揚善的英雄那樣讓他們去坐牢,可是他已經失去了腿,我真的沒有辦法,我怕我以後只要一想到他,就會一輩子都活在自我折磨里……而且他以前真的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很有才華,對我也很好,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紅著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氣:「也許這才是真實的世界吧,就是沒有那麼美好。」
充滿著醜惡,混亂和不堪,人心的嫉妒,感情的善變充斥著四周,好像唯利是圖,算計真心才是常態,善良悲憫反而成了愚蠢。
那一瞬間,喻少閒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從未出現過的疲憊和無可奈何,他覺得自己心都碎了。
從他看到紀由心為蘇桉出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紀由心是不一樣的,在聲色犬馬的名利場,紀由心像是澄澈的水晶,那麼耀眼又純粹,天真且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