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鐘後,紀由心看著他哥哥離開的方向,愣怔著久久不能回神,半晌,他重重揉了下臉,看著空空如也的掌心,心像是被挖空了一般。
離開集團總部大樓的路上,西蒙的聲音通過左耳的耳機響起:「醫生宣布由心腺體受損失能的那一天起,你把自己關在實驗室里三天三夜,最後把兩台進口機器砸了個稀爛。」
作為一個真正的ai,西蒙的語氣竟然有明顯的嘆息:「嚴心,其實你可以換一種更柔和的方式的,明明很緊張弟弟,為什麼不承認呢?」
「你這樣,是不是太殘忍了。」
大樓外的陽光倏然照射在臉上,紀嚴心停住腳步:「正因為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為力,我才認為,經過這件事情之後,我們所有人都應該知道,紀由心要走的那條路,沒人能給他真正的庇護。」
「除了他自己。」
他慢慢走下台階:「如果紀由心要學會的是自己長大,那我們應該學會的,就是放手。」
「給他自由。」
司機把車子開到台階下,走下車為他拉開後排的車門,紀嚴心扶住車門,回頭看了一眼辦公室的方向:「等他失去所有的庇護和束縛,在他以為的一無所有里,撿起真正的自我,才會有勇氣去弄清楚這個世界運轉的真實規則,去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生活。」
「然後,這個笨蛋才能在最深的深淵裡,握著僅剩的一點希望,在夢想里得到真正的自由。」
「那你呢?」
坐進后座,西蒙的聲音輕飄飄的:「剛剛小紀說的話,你是怎麼想的?」
紀嚴心打開電腦的動作一頓,道:「我很清楚在我要做的事情上,不需要多餘的感情。」
「在意一個笨蛋的觀點,你也要變成笨蛋嗎?」
西蒙沒有再說話,車廂里沉默下來,只有鍵盤敲擊的聲音,一直到路程過半,西蒙方才帶著輕微無奈和笑意問:「今天晚飯之後,可以陪我聽一會兒音樂嗎?」
「如果有時間的話。」紀嚴心盯著屏幕,面無表情回答。
又想起什麼似的:「純音樂可以,不准聽紀由心的唱片。」
西蒙表示抗議:「可我是弟弟的粉絲。」
「那我建議你提升一下審美水平,而且他現在是劣跡藝人,你應該離他遠點,不要學壞。」
西蒙:……
大雨潑天而下,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淅瀝的雨聲中,漆黑的墓園裡,遠處松林在風雨中響起陣陣松濤,在夜色中矗立成模糊的黑影,雨水匯集在縱橫交錯的走道上,沿著石階沖刷而下,一個單薄的身影在其間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失魂落魄看不出要去向何方,如同走在泥濘坎坷的世路上,失去了方向。
大雨早已經把他的衣衫打濕,沿著烏黑的頭髮滑落在蒼白的臉上,不知走了多久,他終於停下在一處墓地前,脫力般跌坐在了墓碑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