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惓府邸。
書房。
謝惓身著灰青色寬袖交領長衣,外面罩了件流光素紗衣,腰間束著繡有銀色雲紋的帛帶,一身顏色淺淡,除了腰間那一尾跳動的金鯉魚玉佩。
他右手食指與中指間夾著一顆黑色棋子,正欲往棋盤上落,另一隻手朝裝有白色棋子的棋盒裡伸。
程慈坐在他對面,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百無聊賴地轉動手中那顆白棋。
「縱使棋盤上黑棋千軍萬馬,可是只要有那麼兩三顆白棋,再加上你手中那顆,逆風翻盤不是沒有可能。」
謝惓放下手中白棋,程慈低頭一看,偌大棋盤上,黑棋威風凜凜,占據大片江山,而白棋被逼得擠進狹小一地,眼看就要被黑棋吞噬殆盡。
謝惓指了指棋盤中心,在被黑棋包圍的圈子裡,唯有一個空缺點。
程慈將手中白棋落下,轉眼間風雲變化,謝惓指尖一動,四周黑棋被他一一撿起,白棋移動間,黑棋以不可挽救之勢潰散,成了一盤散棋,不足為慮。
「有時候小小一個舉動,或者一顆以身涉險的棋子,就能將整個局勢逆轉。」
「可是,那顆白棋也被黑棋吃了……」程慈指著棋盤上被黑棋圍攻的那顆白棋,語氣艱澀。
白棋是贏了,可是那轉動整個局勢的棋子也犧牲了。
「放心吧,人和棋終究不一樣。」謝惓見他憂心,沒再落棋,而是將棋盤上棋子一一撿起放入棋盒。
「或許我們都只是棋盤上一顆棋子,但是由誰執棋,那就得看棋子的選擇了。」
「反正不會有人一邊下白棋,一邊下黑棋的。」
謝惓聳肩輕鬆一笑,想用最後一句話逗弄程慈。
程慈順著他意笑了笑,心底卻沒真正放鬆,反而憂慮更盛。
古往開來,多少陷入朝堂皇權鬥爭改革者,多半沒有好下場。
離開謝惓住處,程慈騎馬往宋國公府趕去。
「你想讓我幫謝惓他們?」宋宣好奇打量程慈,自己這小表弟什麼時候開始關心朝堂之事了。
「幫他們什麼?他們兩人和皇上交好,又是謝家子弟,多少人上趕著幫他們,我去幫什麼?」
宋宣平靜說完,隨手挑起武器架上一桿紅纓槍,虎虎生威耍起來,霎時紅纓槍劃破空氣的咻咻尖銳爆鳴在院子裡響起。
程慈找了個石桌坐下,讓管事給自己上些點心茶水,看宋宣練武。
傍晚,落日熔金,金色光線從高而遠的天穹上砸下,盪起千絲萬縷光芒,照射在青磚灰牆、綠樹濃蔭間,朦朧唯美。
宋宣接過護衛遞來帕子,隨意擦了擦額上的汗珠,鏘地將紅纓槍隨意插回武器架,走至程慈對面坐下。
「你可知道他們兩人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