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洗完澡腦袋還有點暈乎,石嶼撓了撓頭,總覺得他這亮晶晶的眼神有點奇怪,卻又不知道哪裡怪。
宋璟珩鋪平被子,吹滅煤油燈,緊挨著床架躺下,頭頂的床帳印著大片的桃花,他不禁聯想到地下室的那雙碎花鞋。
形形色色的人在記憶里不斷翻湧,恍然間,一段被時光覆上塵埃的回憶重新回到腦海里。
宋璟珩翻了個身,微仰起脖頸,看著床上的人:「石嶼,明日能否再陪我去趟杏花樓?」
「你還去啊?楊瞎子今天不是把我們趕出來了嗎?」
「這次不找他,杏花樓的伙房有個王大娘,差不多也在那幹了半輩子,我們可以再找她問清楚。」他頓了下,重新點燃煤油燈:「她比楊瞎子好開口,我聽明瓦樓里的夥計說她愛錢。」
石嶼坐起身,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所以這位少爺,你又要去撒鈔票了?」
「不是。」宋璟珩一本正經答道:「是去找她問清楚蘇秀雲的身世。」
「為什麼非要查清她的身世?直接抱著大黃的棺材去你爹那告狀不行嗎?」
「不行,我爹不信任我。」宋璟珩的聲音沉了下來:「他只會偏袒外人。」
「這樣啊。」石嶼不懂這和查清她背景有什麼關係,懶得動腦子去想,倒回枕頭上,「我困了,還有什麼明天再說。」
「嗯,晚安。」宋璟珩也隨之睡下。
後半夜裡,壁爐里的火突然滅了,寒風從窗戶的拐角處鑽進來。
宋璟珩裹緊了被子,額頭卻布滿細細密密的冷汗。
意識昏沉中,他再次回到了三年前,風雲詭譎的南山,連排的墓地雜草叢生,蒙著黑色面罩的綁匪接二連三地從石碑背面鑽出來,把他包圍。
這一次石嶼沒有出現,他不停後退,腳下的泥土松鬆散散。
一個不留意摔倒在地,順著高高的山坡,一路翻滾下山。「砰」的一聲他砸上一棵參天古樹,全身上下每一個器官和骨頭像裂開一樣疼。
「宋璟珩,宋璟珩你還好嗎?快醒醒?」石嶼被他急促的呼吸聲吵醒,迷迷瞪瞪地下床一看,霎時清醒。
宋璟珩在睡夢中掐住自己的脖子,和自己之前一模一樣。
他趕忙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照他這樣掐下去,小命難保。
石嶼抬高了聲音,「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半跪在他身上,試圖想把他的手從脖子上挪開,僵持了好半晌,宋璟珩依舊死死掐住自己的脖頸,胸口急促地喘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