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印象里,年少遭遇無妄之災,性情大多會變得很暴戾,陰晴不定。更何況是在這樣的農村里,半身不遂相當於廢掉了一個勞動力,家裡人對他態度定然也不會很好。
但現在看來,他的家庭不僅很和睦,也把他本人養的樂觀開朗。
有時候看著他的笑容,徐楚寧的心裡也會感到震撼,繼而升起一些繼續面對困難的勇氣。
奶奶也佝僂著身子,步履蹣跚地走過來,顫顫巍巍地比劃,「等天晴了,就把那些土都鏟了,拿來種花也行,拿來給雞新鋪一個窩也行。」
阿宏也高興地說,「哎,我們種仙人掌吧,也好養活。」
「好啊,仙人掌也好,我還想著種梔子花呢。」奶奶笑呵呵的,說話的聲音倒非常健朗,中氣十足,完全不像一個上了年紀的人。
阿宏一聽奶奶想種梔子花,立刻改了口,一邊拍手一邊說,「好,好好!客廳里那麼多土,一定可以有滿滿的一盆,種一棵小梔子花樹,到了夏天滿屋子都是香的,就不用去山上摘梔子花了,我們家也有了。」
爺爺也在旁邊附和,說著:「等梔子花開了,要把花盆每一個屋裡都擺半天,上午熏這裡,下午熏那裡。」
「胡鬧!」奶奶嗔了一聲,狠狠瞪了爺爺一眼,「茅房你也熏!雞窩你也熏?沒得晦氣!」
「雞窩也熏!」爺爺哈哈大笑,大手一揮就許下了豪言壯志,「我來搬,我天天都搬!」
阿宏被逗笑了笑的前仰後合,差點從輪椅上摔下來。
方棲也時不時插兩嘴,跟他們一起說著些不著邊際的話。只有徐楚寧站在一旁,沒有參與,只是靜靜地看著。
夜幕降臨,山洪褪去。
奶奶非要下樓,從雞窩裡拿了好多土雞蛋,裝著給兩位老師帶回去吃。
今天要不是他倆來了,幫家裡搬東西,修電器,還給兩位老人做飯,爺爺奶奶跟他們也親。
「方老師,徐老師,你們就拿著吧。」阿宏也極力勸,而後還伸手抓著自家曬的紅薯干,一股腦往他們懷裡塞,「我們家啥也沒有,你們別嫌棄就行!」
兩個人推辭不過,還是接下了。
徐楚寧特地關注了一下阿宏的輪椅,大概也是這幾天才用得多,輪子也有點壞了,有時候會卡卡的,所以容易摔。
他想給阿宏買個新輪椅。阿宏愛動彈,也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常規的輪椅不方便上半身活動,他記得有那種運動輪椅,是抬高坐墊,放低扶手的,可以坐著打籃球。
這樣的話,如果他家把院子填平,阿宏也能在院子裡活動了。
徐楚寧在心裡默默下定決心。
晚上他們沒有留在阿宏家,而是摸黑下了山,免得住多一天,爺爺奶奶就要多操心一天。
兩個人下山的時候,還是很小心的,彼此攙扶著,好歹是安全到了學校宿舍。
滿身泥巴的衣服都沒換,就趕著跟校長匯報情況,幾個學生家裡的困難和現狀都講了一下,還有隱患問題,都需要政府現在立刻關注,派社區工作者去走訪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