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眼眸,注視著從手上緩緩流過的水,很平靜。
鏡子裡,身後慢慢靠近一個人。
「下周的機票,會不會太趕了?」聲音帶著笑意,在漆黑一片的房間裡顯得尤為清晰,甚至可以聽得見,那虛偽的笑意之下壓抑的顫抖,「怎麼這麼快就要走了,也不跟我敘敘舊,真是讓我好難過啊。」
成執呼吸微變,輕輕瀝了瀝手上的水珠,抽了幾張面巾紙擦去,眼神複雜翻湧,再抬頭時,又恢復了面不改色的冷漠模樣。
「我們有什麼舊好敘的?」成執漠然瞥了他一眼,「讓開,別擋路。」
邵羽非笑起來,一邊懶洋洋靠到門框上,給他讓出一條道,一邊狀似不經意地說:「我們認識第一句話,你也是讓我別擋你的路。」
背過身去的人眼神一變,向來古井無波的眼眸也泛起若有若無的漣漪,握著杯子的手慢慢收緊。
「成執啊,我到底擋著你什麼路了?你這麼不待見我?」邵羽非盯著他的背影,眼眸微彎,略笑著,卻深不見底的偏執陰狠:「擋著你追愛了,還是擋著你前途似錦了?」
成執輕笑,轉身靠在桌子沿上,微微偏頭,閒散地看著他:「要說追愛,誰追得過你?早上一個中午一個晚上一個,一天追三個比吃飯還有規律。」
「你沒完了是吧?」邵羽非臉色不善,「以前那些破事你總提它幹嘛?」
「你先提的咯。」成執聳肩,一臉的無辜,「我只不過是順著你的話說。」
邵羽非啞口無言,似乎也不想多談,沉默許久,才自嘲地笑了一下:「反正你也不在意,管我跟誰談幹什麼,你還缺我一個是怎麼的?」
話音落下,成執手裡的杯子抖了一下,滾燙的水撒在虎口,心臟都緊了一下。
「哦,是啊,我還忘了,本來就是各玩各的。」成執放下杯子,擦了擦手:「那你也不要管我去哪了,我忙著,沒空跟你玩。」
「行,隨你。」邵羽非移開視線,伸手「啪」的一聲把燈打開。
屋子裡一下子亮堂起來,視野驟然變得清晰。
「我這次來就是跟你說一聲,我爸媽那事兒,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呢,也死不了。不需要你借錢給我。」邵羽非嘟囔著說出這些話,還是又狠又諷刺的語氣,卻透露出星星點點的委屈和渴望關注。
「嗯,那就好。」成執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他語氣不冷不熱的,倒還是邵羽非先坐不住了,抬起頭,瞳孔猛地顫了下:「你臉怎麼了?!」
剛剛沒開燈,這會兒燈打開,邵羽非才看見他臉上的傷和淤青。
一下子控制不過,衝過去,虎口扣住他的下巴,把臉抬起來。
成執都沒反應過來,被迫著抬頭,皺了眉,喉結艱難地上下滾動,「……放開我。」
「你的傷是哪來的?」邵羽非看著他臉上的傷,眼眸泛起猩紅,聲音也乾澀冰冷。
顴骨一看就是拳頭砸出來的,眼角有劃痕,再偏一點怕是要傷到眼珠子了,嘴唇上的裂口,唇角的紅腫甚至都開始發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