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直直地看了他片刻,忽而往他身側又湊了湊,溫熱的氣息灑落在耳廓,心跳聲沉穩而安定,他閉上眼眸,踏實地睡去。
轉日,天剛破曉。
謝見君迷迷糊糊地醒來,他睡眠淺,又因著惦記發燒的雲胡,一整晚都沒怎麼睡熟,這會兒探覺懷中人體溫與尋常無異,才松下一口氣。
一整晚抱著雲胡,胳膊酸脹得發麻,他緩緩抽出手,攥了攥微涼的拳頭,剛打算起身,雲胡乍一失了「禁錮」,跟著一道兒睜眼。冷不丁二人視線相碰,瞧著謝見君面容一副憔悴模樣,眼眸中布滿了血絲,他鼻頭陣陣發酸,眼尾染著濕漉漉的緋紅。
「可是還難受?不哭,等會起來吃上藥,病就好了。」謝見君側頭靠近,略帶薄繭的指腹溫柔地拂去他眼角氤氳著的淚珠,
被摩挲的地方燙起一片溫意,雲胡緊繃僵硬的身體稍稍放鬆,「不、不難受,」,他的聲音如同被砂紙打磨過一般,沙啞得厲害,喉嚨稍稍一動便扯著疼。
謝見君下炕倒了半杯溫水,滴在手背上試過溫度,才扶著他坐起來,側倚在炕邊的斗櫃角上,擔心他倚著不舒服,又往背後墊了個軟和的枕頭,「別說話了,先喝口水」,正說著,那杯子很自然地就遞到雲胡的嘴邊。
雲胡身上發軟,實在提不起勁兒,就著他的手,抿了一小口,潤了潤乾涸的嗓子。
謝見君又倒了杯水,眼見著雲胡喝下,溫聲開口道,「我去熬些米粥來,這時辰還早,你且再躺上一會兒」
雲胡一聽是要做飯,便掙扎著想要下炕,謝見君照顧他一整夜不曾歇息過,哪能再讓他去做飯,更何況家裡還有這麼多活呢,他人已經退燒,就不能再賴在炕上犯懶了。
只人還沒下炕,暈眩鋪天蓋地地襲來,身子一歪,直直地跌進面前人的懷裡。
「你啊,生病了就乖乖歇著,凡事都有我在呢。」,謝見君失笑,將人裹緊,又塞回進溫暖的被裡,撩開棉布帘子見滿崽還睡得熟,給他掖了掖被角,自己披上外衫,出了屋子。
柴房裡的柴火垛得齊腰高,他挑了幾塊,抱著進了灶房。這些時日,他起早得空就往山上去撿柴火,聽滿崽說,往年冬日,家裡都冷哈哈的,腳窩在被子裡睡一晚,早上醒來還是涼的,他便想著多砍些柴來,今年過冬,把家裡燒得暖烘烘的。
等著趕明兒到集市上賣豆腐時,再去雜貨鋪里買上兩個湯婆子,夜裡入睡前灌滿熱水,放在雲胡和滿崽的腳邊,他身子骨強壯,自是不像他們倆那般怕冷。
猶自盤算著,灶膛里的爐火已經生了起來,赤色火舌舔舐著乾柴劈啪作響,不多時,屋裡便漫起暖意。
他將淘洗乾淨的新米下鍋,這新米還是前些日子宋家嬸子來買豆腐時換來的,雲胡捨不得吃,一直存在陶罐里,想著他燒了一整夜,身子骨虛弱,謝見君特地找出來,乳白的新米口感較之陳米,愈發柔軟糯香,細聞起來,有淡淡的稻穀香氣。
水開咕嚕了片刻,滿崽小跑進來,張手給謝見君看自己剛摸來的還熱乎著的雞蛋。
「我們滿崽真棒,阿兄等下熬完粥,就給你放到小布兜里。」謝見君攪動著鍋中的米粥,抽空稱讚了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