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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兒似是一下子同謝見君都熟絡了起來,連捕快見著他,說話也客客氣氣的,再不似從前那般吆五喝六,誰都知道,沒有謝見君出的法子,他們還不知道要在這會兒繼續困多久。
但謝見君照舊還是老樣子,除了福生以外,不見他同誰格外的親近,更甭說見了知府大人,人就飄飄然,誰也瞧不上了。
跟他閒聊時,也沒瞧著他有任何不耐煩,說起話來不緊不慢的,臉上始終帶著溫溫和和的笑意,忍不住叫人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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橋樑用鐵索搭起來後,先前砍好的樹便都派上了用場,用來鋪蓋在鐵索上,好讓南陽村的村民出村時,走得更穩當。
修橋基時,縣令大人徵募了幾個力氣大的漢子,從山下背上來兩座古獅子立在橋兩端,以便辟邪驅鬼,求橋樑穩固,行人平安。就連橋身的寬度和高度,也特地找來了神算子,按照吉凶八字推算出來,做成「丈八寬」以示吉利。
這晃晃悠悠,又拖了一個月。
原是說好了十一月歸,眼見著進了臘月,人還不見得回來,雲胡一日比一日急切,也沒什麼心思準備年貨。
柳哥兒家裡人沒趕上服徭役,他怕雲胡擔心,又因著謝見君走前曾來拜託過他,故而隔三差五地過來陪雲胡聊天說話,還幫他從村長那裡打聽著消息。
只是服徭役的人這一走就是將近兩個月,什麼消息也沒有傳來,留在家裡苦等的人都著急得很。
雲胡有時也會去福生娘那裡,福生被征徭役,家裡就只剩下福生娘自己,臘月里除塵連個搭把手的人都沒有。得虧了雲胡經常過來,陪她說說話幫幫忙,儘管大多時候,都是福生娘嘴上閒不住,說起家長里短來常常忘了飯點,雲胡偶爾會附和兩句,他同村里人都不熟,平日裡也湊不到一起去,但聽著福生娘東扯一嘴西扯一句的,也覺得挺有意思,若是聽著有好玩的事兒,他便在心裡默默地記下來,想著等謝見君回來,再說與他聽。
栗子成熟的時節,他帶滿崽去後山撿栗子,倆人背著竹簍子,漫山遍野地拿著撬棍尋栗子,去年有謝見君在,撿栗子的活兒幾乎沒讓他動手。
如今只有他和滿崽,二人一前一後,一面走,一面扒拉樹叢里,滿崽找到了,便會先吆喝一聲,他踩著毛栗子的外殼,兩腳微微用力,乾癟枯黃的外殼立時向兩邊一裂開,接著再拿火鉗,夾出裡面油亮棕紅的栗子,這是謝見君教過他的,他沒忘,只想著多撿一些,等人回來了,就給他做栗子雞吃。上次托福生哥幫忙殺雞的時候,他還偷摸仔細學過呢,這次肯定不會再把刀砍得卷了刃。
每日雖是過得忙碌忙碌不得閒,可他這心裡總是空落落,似乎什麼都填不滿。
小滿崽從一到三十,數了好些遍,謝見君走前只教他數到三十,故而他也只能來來回回地念叨,纏著雲胡問阿兄什麼時候才回來,一開始,雲胡還耐心地哄他說謝見君馬上就回來了,臨著快要過年,他望著窗外皚皚白雪,夢著見不到的人,揉揉滿崽的小腦袋,「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