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雖早就聽說了謝見君要去府城讀書,但瞧著雲胡張羅著賣東西,才驚覺謝見君這是打算舉家都搬去府城吶。這村裡的大多農戶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操勞一輩子,能去過最遠的地方也就是鎮子上了,府城,那可是他們想都沒有想過的地方!
「瞧瞧咱們雲胡,當真是生得好福氣,這做了秀才夫郎不說,還要去府城過日子呢。」買了鴨子的趙家嬸子,拉著雲胡的手,一臉的慈眉善目,她是真心替這倆孩子感到高興,這誰家還沒個主事兒的長輩?偏偏謝三和芸娘走得早,撇下一堆爛攤子,這幾年,她可是眼睜睜瞧著倆人相互扶持著,硬生生把這個家給扛了起來,其中諸多辛苦,又是旁人能知曉的。
雲胡靦腆地抿了抿嘴,他們能在村里賣豆腐,還是得虧了福生娘和趙家嬸子幫著宣傳的,頭著剛開始生意不好,也是趙家嬸子常來捧場,這情分,自己也都記在心裡,故而將鴨子賣給她時,價錢也比尋常外面的要低上一些。
賣完帶不走的東西,他又張羅著那些個能帶走的。
謝見君十月要去上府學,之前漿洗得發白,又打了補丁的衣裳定然是不能再穿了,他挑揀了幾件還稍稍能對付的布端留給自己,旁的就都送給了村里人,只待去了府城,再給謝見君做上幾身新長衫,別讓他被府學的同窗笑話。
家裡面能用的鍋碗瓢盆,他也都收拾進箱籠里,府城東西貴,不能什麼東西都置辦新的,錢還是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謝見君得了閒空,幫著他一道兒拾掇,這一收拾不要緊,還真給翻出來不少東西,光是這幾年零零散散給滿崽買的小玩意,就找了滿滿一箱子。
他每每出門,即便只是去鄰村賣豆腐,看見旁的孩子們手裡把玩著什麼新鮮的玩意,定然會想著法給滿崽也帶一個,日積月累,沒想到,竟然買了這麼多。
雲胡從中撿了幾件,都是小崽子玩幾日就不稀罕的撥浪鼓,娃娃哨,陶響球,他仔細收好,現下想走前給福生送去,他和珍珠成親後便被福生娘催著要孩子,正巧將來能用得上。
末了拾掇自己的東西時,才發現謝見君其實買給他的更多,小到平日裡扎頭髮的髮帶,摸臉的香膏,大到一件件外衫棉衣,樣樣他都捨不得丟,塞了好幾個箱籠,要不是顧念著牛拉不動這麼多行李,他怕是要把整個家都帶上。
這一番收整,又是兩日過去了。
轉眼就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牛車上滿滿當當地碼滿了行李,三人將院門鎖好,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總覺得心裡不是個滋味。
「沒事,這家裡我們會幫忙照看著,你們以後想家了,隨時可以回來。」,福生來給他們送行。
「麻煩福生哥了。」,謝見君拱手謝道,他在這間屋子生活了三年,乍一走還有些眷戀,風一吹,連鼻尖都泛起了酸意。
小山和滿崽抱作一團,淚眼汪汪地給彼此道歉。小山還把當初「割袍斷義」扯掉的那半截袖子還給了滿崽,惹得來送行的人紛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