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胡雖也是捨不得,但曉得謝見君考功名的事兒更為要緊,聽著謝見君在耳邊黏黏糊糊地說著不想同自己分開,他騰出手來拍拍他的後背,「沒、沒事、你只管去,家裡有我,放心…」。
話是這般說,只等著謝見君睡熟後,他兀自從炕上爬起來,將行李從裡到外仔細檢查了一番,確認沒有遺漏的東西才安心躺下,片刻他又起身,往書箱多塞了幾個驅蚊蟲的香囊,好讓他這夫君,夜裡能睡得更安穩些,來回折騰了好幾趟,睡著時,已是半夜時分。
宋沅禮這邊亦是如此,只不過絮絮叨叨的人換成了青哥兒。
「到了村里,事事都要小心,切勿毛毛躁躁的亂了陣腳……」
「下地農桑便是為了吃苦而去,莫要嬌氣,但也得顧忌自己身子……」
「此行縱然有謝見君和季宴禮相伴,可你也別總是給人家添麻煩……」
曉得自家夫君自幼身子骨便較同齡人要差些,青哥兒總是不免要多操些心思。
「青哥兒,見君他夫郎給他繡了香囊,我也想要!」,宋沅禮還在惦記著香囊的事兒。
被纏得無法的青哥兒一巴掌拍到他腦袋上,厲聲道,「爹送你去學府,是為了讓你安心讀書,考取功名,不是叫你同他人虛榮攀比!」。
平白挨了一頓訓,宋沅禮再不敢動這念頭,不成想一早醒來,枕邊多了個黛青香囊,再一瞧青哥兒眼底發青,想來定然是熬夜給自己繡香囊。
如此,這讓他愈發捨不得走,一早上像小尾巴似的追著青哥兒後面,小廝連連催了好些遍,才一步三回頭地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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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此番下鄉,坐的是牛車。
多數學生都是打小沒吃過什麼苦頭的公子哥,哪能受得了牛車的顛簸,一路上晃晃悠悠走了半日,等到了甘橋村,幾人都是一臉菜色。
不遠處麥田金黃一片,微風一吹金波翻滾。
「齊思正,我好像記得,你說你們家為了供你上府學,賣了好幾畝田地是嗎?」,謝見君望著眼前數千畝的麥地,神色幽幽。
他們這趟過來要收的麥子,是李夫子提前同齊思正家裡商定過的,原以為夫子本意是想藉由讓他們體驗農桑一事,幫扶一把齊思正家,如今到了地方,才驚覺好像不是那麼回事。
「我沒說錯啊,我們家田地多,你看,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之處,都是我們家的田地啊……」,齊思正不以為然,好似家中賣地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謝見君默默地扯出一絲笑意,也實在不能怪他眼拙,齊思正這小子平日裡低調得很,他還當他只是普通農家子,誰知竟是個隱藏富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