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丑時剛過,謝見君被自己的生物鐘喚醒,得益於前段時間的鄉試演練,在沒有鬧鐘的古代,他也能依照著平日裡規律的作息時間準時醒來。
雲胡記掛著送謝見君入貢院的事兒,擔心自己睡過了頭,一整夜都沒有睡熟,現下聽著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他猛地睜開眼,昏暗的屋中,謝見君正坐在炕沿邊上穿衣裳。
「幾、幾時了、怎麼不喚我?」他抓著炕頭上的衣衫,就胡亂地往身上套,也來不及看看有沒有穿錯。
「不急,我起來再看會兒書,時辰還早呢……」,謝見君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安撫道。
「你看、我去給你做早飯、你多少吃上點再、再走……」,既是已經醒了,他斷不會倒頭再繼續睡,乾脆起來,將一會兒要帶入考場的竹籃,又從裡到外都檢查了一遍。
打半月前,他就開始忙活著給謝見君收拾考試的行李,這竹籃里的東西,他一遍遍地拿出來,又一遍遍地放進去,怕自己有所遺漏,還趁著白日裡賣豆腐時,同那有學問的人打聽。
除去每場考試必帶的筆墨,腕枕硯台,還有水囊和餅子,鄉試要在貢院裡過夜,這些東西都少不得,擔心夜裡會冷,他特地添了件外衫,疊放整齊,壓在硯台下,這一通檢查完,才翻身下炕,躡手躡腳地去灶房裡煮米粥。
謝見君點起燭火,瞧著那被拾掇得規規整整的竹籃,無聲地笑了笑。
吃過早飯後,二人將屋門鎖好,提步往貢院去。
一路上都是悶著頭趕路的考生,提著考籃打跟前匆匆而過,等他倆到了貢院,門口處已經烏泱泱排滿了人,各路馬車將原來寬闊的道路擠得水泄不通。
基於先前聽謝見君提過考試時,曾被心思不正的學生偷塞紙條一事兒,雲胡此次格外地謹慎,緊貼著謝見君身邊,對他嚴防死守,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著了旁人的道。
「謝兄,嫂夫人!」
盧笙似泥鰍一般鑽出熙熙攘攘的人群,摸了過來。
「盧兄,好久不見吶!」,謝見君沒成想能在這兒碰著盧笙,一時有些欣喜。
「自謝兄搬來這府城,是有一年不曾見過了,眼下見謝兄和嫂夫人安好,我這也就放心了……」,盧笙照常還是那個話癆子的性子,見著謝見君就巴拉巴拉地說個不停,「宋然前些日子剛考完院試,若無意外,轉年說不定我們可一道兒來鄉試。」。
「考試前夕,可不行說這喪氣話。」,謝見君拍拍他的肩膀,勸阻道。
盧笙撓撓頭,「謝兄,不瞞你說,我此番是被先生趕鴨子上架逼著來的,先生說我即便是過不了,也得來感受感受鄉試的氛圍,省得成日裡吊兒郎當不著五六。」。
謝見君莞爾笑了笑,這話倒真像是趙嶺能說得出來的,「趙先生如今身子骨如何?可還康健?」。
「勞謝兄掛念,先生前些日子訓我時,聲音洪亮著呢。」,盧笙大喇喇地回道,絲毫沒有被訓斥的難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