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東林到底沒能壓制住怒氣,揚手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力氣之大,連謝見君都跟著耳鳴了片刻。
「混帳,這是你對待嫡母該有的態度?」。
一句話像是踩中了季宴禮某個不得了的痛點,他乍然站起身來,抬袖將案桌上的茶盞悉數掃到地上,「噼里啪啦」碎了滿地的白瓷。
「季東林,你可別忘了,嫡母的名分是你逼迫我娘讓給她的!你是能有多不要臉,還敢踏進衢州?你難不成不知道,這衢州是我娘生活了數十年的地方?」。
「你這忤逆不孝的東西!」,季東林作勢又要動手。
「尚書大人!」,謝見君忽而出聲,他直直地擋在季宴禮面前,攔下了這一巴掌,「尚書大人,季宴禮如今是亞元身份,乃是知府大人向朝廷和聖上舉薦的有才之士,亦是有資格進入仕途,可擔任官職的讀書人,律法有令,凡舉人者,即便獲罪,也不得擅自用刑,且用刑前,應先革去舉人身份,降為平民方可。」。
季東林一怔,沒成想小小一個書生,明知他是尚書身份,居然還敢站在他面前,說出這般狂妄之詞,他目露鄙夷地睨了他一眼,「我教訓自己的兒子,還得律法應許才成?給我讓開!」。
謝見君寸步不肯相讓,他雖一向不願介入到旁人的家事中,但並不意味著,他能眼睜睜地看著至交好友被如此不分青紅皂白地折辱。
「好了東林,有什麼事兒,你同宴禮回家關起門來慢慢說,當著我們這些外人的面,怎麼好直接動手呢?」師文宣出面斡旋,再這麼鬧下去,可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了。
季東林怒極,拂袖而去。
屋中頓時安靜下來。
「宴禮,你也回去吧,子彧還在家中,別讓你爹趕在你前面進門……」,師文宣意味深長地提醒了一句。季東林有多不待見季子彧,連他這個外人都知曉,倘若是季東林先進門,指定會拿這個小兒子出氣。
「謝過叔伯,宴禮改日再登門拜謝。」,季宴禮乍然反應過來他這話中的提示,匆匆忙忙地又同打方才就一直護著他,為此不惜與他爹對抗的謝見君道了聲謝,才倉皇離開。
書房裡一下子空了。
師文宣抬步,不緊不慢地走到案桌後坐下,瞧著謝見君還維持著躬身行禮的姿勢一動不動,笑道,「你倒是膽子挺大,你可知季宴禮他爹是何人?」。
「學生只為好友討個公道罷了,無關他是什麼身份。」,謝見君恭謙有禮地回道,語氣聽著不卑不亢,也不見半點怯意。
師文宣聞聲,臉上笑意更深,「回吧,怕是你家中夫郎和幼弟也都等急了。」。
不提還好,這一提起滿崽來,謝見君便是一陣頭疼,他拜別了知府大人,疾步往家裡趕。
進門時,滿崽正自覺地站在牆邊罰站。
謝見君窩了大半日的火,一直忍到此時,瞧見他當下這乖巧模樣,就猶如心頭澆下一勺沸騰的熱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