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文宣扭頭看了他一眼,「這謝見君乃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又極為聰慧,那個小哥兒他拿著要緊得很,我不過是搭句話的事兒,就能送他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
秦師爺細一咂摸這話,連忙讚頌,「大人高見!」。
「我瞧著他並不很情願收我這宅子之禮,明日你帶他前去,倘若他提出要付租金一事,你大可提個他能承擔的數,他們這些讀書人,心氣兒都高得很,不願受這『嗟來之禮』也是正常的。」,師文宣看得出來,他提出要送宅子時,案桌前的謝見君明顯愣了下,猶豫了片刻,怕是不想當面撫了他的好意,才勉強應下,同季宴禮那倔小子一模一樣,可憐自己一套宅子如何都送不出去之餘,他亦對這兩個學生的品性有幾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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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尚書府出來,謝見君沿著來時的路往回走,剛拐上一條不知名繁華的街道,上京府尹的府役們押著一人擦肩而過。
他立時頓住腳步,扭頭往身後看去,如若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那個雙手被押在身後,脖子上帶著沉重木枷之人,應是他在宿州遇到的那位牟利私鹽的舉子。
「幹什麼不好,非要販私鹽,這不是找死嘛!」
「放著好好的舉人老爺不做,動這些個歪心思,都說讀書人清貴,我看就是假清高,一整個人都鑽錢眼兒里去了,啐」
…
聽著路邊看熱鬧的百姓的斥責嘲弄。
他愈發確認方才披頭散髮的人就是那舉子,怕是入上京時,他所在的商隊被官府的人給查了去,這下子不但要剝奪會試資格,還得革去舉人稱號,至於怎麼發落,亦有律法規定,當真是為一時利益,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他唏噓一聲,加快了回會館的腳步。
進門時,聽滿崽纏著雲胡鬧騰著也要去書院讀書。
謝見君展顏一笑,回來路上,他尚且擔心滿崽不肯去,定要好好鬧上一通性子,才能同他說得通,這下好了,都不用想法子哄騙了,自個兒就巴巴地往書院的火坑裡跳。
他把小傢伙提溜到跟前來,溫聲道,「你不是想去書院讀書嗎?改日我就送你去百川書院,讓你跟子彧作伴兒去。」。
「真的嗎?阿兄,你真的要送我去書院?」,滿崽臉頰上的喜意遮不住,得了應許後,還假惺惺地惋惜道,「阿兄,你不能再教我讀書,好可惜吶。」。
謝見君笑而不語,在衢州學府讀過一年多里,學齋里夫子教導學生的手段都領略個遍。小崽子眼下盼著想逃出他的五指山,但沒能意識到,這「五指山」畢竟是他阿兄,同夫子相比,到底是心軟許多,只待他一猛子扎進學堂里,就知道誰更嚴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