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只要他不鬧性子,便是要騎大馬,我也願意。」謝見君雙手舉高,作求饒狀,惹來雲胡捂嘴偷笑。
餘下的日子,一行人齊上陣,偶時,謝見君便將滿崽的馬兒徵用過來,帶謝瑭策馬林間,兜上幾圈,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在林中迴蕩,治癒著趕路之人心中的煩躁。
後面途徑小城鎮,他也會跟鏢師協商,歇上一日再走,這總坐在馬車裡,身子骨都繃得僵硬了,許褚年事已高,更是受不得這樣的舟車勞頓。
但因著離赴任的日子越來越近,他們也不敢作過多的耽擱,在城裡轉轉,放鬆放鬆筋骨,就得趕緊奔赴下一處驛站。
這一走,晃晃悠悠地看到甘州界碑時,已經十月下旬。
天兒逐漸冷了下來,大福也由出京時的對襟短衫,換上了圓領長袍,他本就生得靈動,額前一抹紅繩,更襯得人秀氣,任誰見了,都忍不住逗弄逗弄,一路過來,有這小崽子在,可鬧出不少歡聲笑語。
只是進了甘州,大家臉上的笑意都淡了。
早聽聞甘州災禍頻發,但當諸人眼見著乾裂的土地和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農戶,才清楚地明白,呈現在奏章上輕飄飄的「大旱」二字,到底給這個地方,帶來了什麼樣的滅頂之災。
「大人,這哪裡是人間吶!」李大河看過五六歲的孩子,寬大的衣裳下瘦骨嶙峋的身子,想起自己當初遭了災的故土,和早夭的兒子,一時心疼地紅了眼。
謝見君亦是將次慘狀看在眼裡,他難得沉默了,好半天才壓下了心頭的複雜情緒,「大河叔,您去知會後面的幾輛車,讓他們加快腳程,咱們先入城,入城之後再說。」
穿過石碑,到入甘州府城,馬車又走了小半日。
大伙兒一路看過來,這心裡頭都沉甸甸的,見著前來城門口相迎的同知和底下三位縣令,都沒得什麼好臉色。
百姓遭此劫難,除去天災,便是人禍,天災固然不可抗力,但為官者不能坐視不管,放任百姓居無定所,食不果腹。
「哎呦,大人鞍馬勞頓,這一路過來,可謂是辛苦了!」
在城門口剛下馬車,謝見君還未掏出前來赴任的官憑,著七品官服的三個知縣,便諂笑著迎上前來。
謝見君嘴角扯出一絲笑意,余光中瞥見府衙中的同知,不冷不熱地站在一旁,既不上前行禮,也不主動舉薦,對他的到來,反倒還沒有三個知縣熱情,似是連裝都懶得裝一下,他不動聲色地斂回視線,將眸光重新放在了圍著他轉悠的知縣身上。
「得知大人前來上任,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日!」甘寧縣的錢知縣沖身後侍從使了個眼色,侍從連忙上前牽過馬車,將一眾人帶過城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