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見君先聞其聲,才見其人,他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被迎面而來的脂粉味熏得眉頭蹙了蹙。
他懶得跟這老油子周旋,索性開門見山道:「陳會長,本官此番過來,是想要一份當初捐糧的商戶名單。」
「這…」陳然怔了怔,心道好端端的,謝見君要這東西,是作何打算?
謝見君知道他在想什麼,不及他回話,便繼續道:「本官想在府城內建一座學府,既是頭著先前,糧商們行了善事,本官也不能辜負,就想著給這些人家中有秀才功名的孩子,一個上府學的名額,陳會長,您覺得此舉如何?」
陳然心裡一震,自古商戶地位低,這是不爭的事實,能進府學念書的子弟,多半都得四處塞錢找門路 ,可沒想到,他們就只是捐了點糧食而已,謝見君居然這麼大方。
他滿臉堆笑地弓背哈腰,「知府大人仁善愛民,體察民隱,實乃甘州之盛德,我商會何德何能,得如此殊榮!」
這一個個高帽不要錢似的砸下來,換做尋常人早已被吹捧得飄飄然。
然謝見君只是神色淡淡地擱放下手中的茶盞,搭手虛扶了扶他。
「陳會長話不至此,都是甘州百姓,賑災一事兒中,糧商們也都出錢的出錢,出力的出力,本官記掛著商戶,自是應該的!」
陳然一時摸不透他的心思,又生怕一腳邁進火坑裡去,故而也不敢輕舉妄動,僅挑著好聽的話,溜須拍馬,「大人謙虛,此番救助災民,皆是大人身先士卒,我等不過追隨您的腳步罷了。」
謝見君不願與他打太極,遂直接下了一劑猛藥,「陳會長與商戶們的慷慨,本官都看在眼裡了,這不是要建學府,本官合計著將咱們甘州商會的名字,就記在學府的石碑上,以便讓後人入學時,都能夠瞻仰咱們商會的濟困扶危之舉,」
「不妥不妥!」陳然著急忙慌地打斷。
商會算什麼?他這個商會的會長,說到底,也不過是被眾商戶推舉上來的,保不齊哪天就被人取而代之,到那個時候,眾人只知甘州商會,又怎會曉得他是誰?
但如若能在學府給陳家提名,往後這家中族譜,都得給他陳然單開一頁!
謝見君雖一眼就瞧出了陳然那點花花腸子,但還是假裝不解地問道:「陳會長,此舉如何不妥?總歸商戶們同出一脈,都是一家人,還能分出個裡外來嗎?」
「大人有所不知」陳然湊上前來,「這捐糧一事兒,並非是所有商戶都掏了腰包,您若是以商會提名,可不就讓那些一毛不拔,瘠人肥己的小人,平白占了便宜去?」
「哦,原是這麼回事兒。」謝見君配合著發出一聲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