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德福捋了把鬍鬚,故作高深道,「不瞞大伙兒,我聽我府衙中的親戚說,知府大人的確想以尋常市價,徵用幾家客棧給趕考的學子們用,大抵是要十日呢。」
「尋常市價?」諸人訝然。
「那可真是要虧死了!往年這個時候,我們客棧里的進帳都是平日的數倍呢!」
「誰不是呢?過了這村沒這個店,我就指著這些書生們過來,好從中大撈一筆!」
……
錢德福聽著大伙兒的抱怨,默不作聲,但熟知他的人,見他這幅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淡然模樣,便曉得其中興許還有別的道道兒,當即諂笑問起:「錢掌柜,咱們這交情,您還藏著掖著?這知府大人是不是又說了旁的?」
果不其然,話音將落,就見錢德福瞭然地抿嘴笑了笑,「我尚且還聽了些別的話,說是凡被徵用的客棧,年底可免一成的商稅。」
「什麼?」比先前高几度的驚呼聲,倏地在人群中炸起,「知府大人此番這麼大的手筆?白花花的銀子,說免就給免了?!別是蒙咱們吧?」
「錢掌柜得來的消息,何曾有假的過?」驟然就另有人出聲維護道,尤其是那些跟著錢德福攢了不少好處的商戶,對他遞出來的話,一向都是深信不疑。
「這般看來,即便這些時日損失些銀錢又何妨?那可是一成的商稅吶!」配合著當托的人適時點上一把火,登時有商戶改了口風,無他,單單只是免這一成商稅,就已經足夠有吸引力了,就連先前堅決反對,不情不願的客棧掌柜,聽了這話之後,也都動搖了。
錢德福見造勢造得差不離了,大伙兒的態度,逐漸朝著理想中的趨勢轉變,便偷摸朝著身側的隨從擺了擺手,著他去給謝見君通風報信。
不出半個時辰,官府貼出了新告示,內容與錢德福所說無二。
客棧掌柜們猶如餓急了眼的虎豹,一個個循著味兒就摸了過來。
謝見君命小吏挨個記下了客棧的名稱和具體位置,又將陸同知喚來跟前,讓他帶人去實地考察一番。
「陸大人,像春華樓這般修繕得奢華的客棧,便可以直接剔除掉,此次徵用,當選那些素樸簡單的,哪怕是稍稍破舊些,但只要是一應陳設都齊全也無妨。」
「大人,這是何意?」陸同知不解,「咱們徵用的客棧環境越好,考生們不是住得更熨帖?」
謝見君早知陸同知會這麼問,他眉梢輕佻,聲如溫玉地解釋道:「家境富庶的學子們來府城中考試,出手大多闊綽,選擇住宿的客棧時,首當其衝就是春華樓,你若將這等客棧徵用,不就是放任這些學子們,去同那些真正需要幫助解決住宿問題的考生,爭搶補助的名額嗎?陸大人,這可與咱們的初衷相悖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