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被說得一愣一愣,心裡氣這些人站著說話不腰疼,要幫襯的時候獨善其身,過後又來諸葛亮,但失了當日的壯膽,他這會兒有些無措,不知道該反駁些什麼。
「誰說沒地方容他?」院外冷不丁響起清脆溫和的聲音。
幾人目光一下子轉到了院門口,就看雲胡輕搖著銀白摺扇,大搖大擺地提步進門,而後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兩個多嘴之人,厲聲質問道:「你們安得什麼心思?難不成受了欺辱,就要忍氣吞聲?這種心術不正的親戚,不早早斷了,留著過年給自己添堵?」
婆子被說得臉紅,暗暗嘀咕了句,「咸吃蘿蔔淡操心……」
雲胡聽出她是在罵自己多管閒事兒,當即就回嘴道:「你要生往泥潭裡墮,就別拽著往上爬的人。」
說罷,他打量了一眼窄仄的小院兒和要倒不倒的危牆,重新斂回眸光,望向打他進門便莫名緊張起來的沈卓,眉梢微揚,
「這地兒沒法住人了,沈卓,收拾東西,我接你去安濟院。」
第194章
「安、安濟院?」沈卓神色微怔,下意識脫口而出,「那是什麼地方?」
「是能容你安身的地方。」雲胡隨手撣了撣石凳上的灰塵,大喇喇地坐了上去,回眸正撞上那一老哥兒和婆子探究的目光,他彎了彎眉眼,「沈卓,沒了這些吸人血的親眷在身邊礙事,你的好日子,盡然在後面呢……有安濟院在,斷不會讓你帶著孩子去流落街頭。」
他這話,明面上是安撫沈卓,實則是在揶揄方才那倆說話不中聽之人。
婆子與老哥兒聽出了話外之音,面色登時便陰沉了下去,忌憚著院子裡人多,又都是雲胡帶來的家丁,自己不好撒潑發作,愣是將氣咽回了肚裡,起身告辭時,臉黑得跟鍋底似的,語氣別提多咬牙切齒了。
這閒雜人一走,沈卓忙不迭將雲胡請進了屋裡。
「小雲掌柜,您且坐上片刻,我這就去燒水煮茶。」說著,他在狹小擁仄的屋子裡轉悠起來。
說要煮茶,不過是些碎茶梗,從集市上茶販子那兒買來的,尋常他夫君出門上工,總稀罕往盛水的竹筒里捏上一小撮,沾沾味兒,如今他夫君不在了,便剩了這一小包,正正好能沏開一碗。
他現下手中雖捏著救濟金和喪葬費,但不敢招搖,怕惹人耳目,遂什么正經東西都沒能置辦,就連給雲胡煮茶的水碗,都是挑了又挑,找出個缺口稍稍小些的,袖子抹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地將茶包中的碎茶梗倒進去,雙手遞給雲胡時,他腦袋低低垂著,窘迫得似是下一刻就要鑽進地縫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