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的水好像燒開了,咕嚕咕嚕的……」他雙手搭在頭頂,低低地呢喃著。
謝見君失笑,從屋外端來一盆冷水,浸涼了帕子,敷在小夫郎的額前,「我讓大河叔去請馮大夫過來給你搭搭脈,今個兒先不去甘盈齋了,在家裡歇著吧,一準是昨晚上驟然降溫,凍著了。」
「被你折騰壞了……」雲胡迷迷瞪瞪地說著胡話,扣住他的手指,熱騰騰的臉頰貼在他的手背上,「你多陪陪我,我就不難受了。」
「我不走,我就在這兒待著。」謝見君回握住他的手,塞進被子裡。
約摸著乾等了一刻鐘的功夫,馮大夫提著藥箱,姍姍來遲。
「勞煩您了。」謝見君趕忙起身,讓開了床榻的位置。
就見馮大夫熟練地從藥箱中翻出精巧的腕枕,搭在雲胡身下,淨手後,三指輕輕地按壓在寸口之處,他眉頭緊皺,不住地捋著自己的花白鬍鬚,似是在感觸著什麼。
少頃,他緩緩開口,「知府大人莫要擔心,夫人脈浮而緊,是以風寒外侵,阻遏了衛氣而至,待老夫開個藥方,喝上幾日藥便可安好。」
「還得喝藥吶……」此刻燒得一塌糊塗的人,努力支撐起上半身來,苦著臉問道。他雙頰紅撲撲的,眸中水光瀲灩,瞧著就可憐極了。
但謝見君哪會是在這種事兒上還縱著他的人,要知道古代一場重感冒就能要人命,他豈敢懈怠,當即就喚李大河拿著晾乾墨汁的藥方,去藥堂抓藥。
一番抗議無果,雲胡又蔫蔫兒地躺下,「哎呦哎呦」地叫喚起來,還不忘用餘光瞧瞧他的神色。
謝見君故作嚴肅地繃著臉,幫馮大夫收拾好藥箱,恭敬地將人送出門。
往門外馬車上走的時候,馮大夫絮絮叨叨地同他叮囑起來,「老夫已經在藥方中添了一味甘草,用以緩解苦澀之意,大人也可提前備下些蜜漬的果子……」
「馮大夫見笑,內子一向最怵這苦湯藥,生了病又難免嬌氣了些,有勞您幫著操心了。」謝見君拱手道謝。
「知府大人這是要折煞老夫,都是些分內之事罷了。」馮大夫客氣道,話鋒一轉,他倏地面露難色,「不知草民可否求大人一件事兒?」
謝見君站定身子,「您請講。」
馮大夫頓了頓聲,艱難道:「往年冬日,義莊裡最是忙碌,這城中百姓,體弱多病的,老無所依的,多數都很難熬過寒冷的冬天,今年得虧了夫人和商戶牽頭,建了安濟院,才使得鰥寡老人能吃飽穿暖,有藥可醫,只是需要得到救濟的百姓實在是太多了,老夫雖並非貪利之人,但家中仍有家眷需要將養,即便想要施以恩惠,亦是心有餘而力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