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別去了、」婦人未說完的話,很快便被接連湧上來的咳嗽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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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大夫,您看咱們這般商定如何?您手把手教出來的這些個文誠書院的徒弟,都安排在惠民醫所當值,十日為一輪換……」
謝見君正忙著同馮大夫商量惠民醫所的事宜,他方才雖已跟陸同知擬定了初始的草稿,但具體實施起來,還得尊重大夫們的意願。
「大人只管給我等吩咐差事兒即可,莫要如此客氣…… 」馮大夫誠惶誠恐地接過策書,他哪裡能想到這位知府大人動作實在太快,自己不過上午剛提了一嘴,還未及晌午,就已經琢磨出了應對之策。他眯縫著眼將策書上的內容,仔細地打量了一眼,將要開口。
「大夫!大夫!」一穿著破舊的稚童悶頭悶腦地衝進醫館,直直地奔他而來,「大夫,求求您給我娘再開點藥吧,我娘她快不行了!」
同行的謝見君被眼前這陣仗,驚得腳步一頓,回過神來,他連忙讓開路,利落地躲去一旁。
「小杉,給你開的這些藥,都是補藥,只能勉強吊著你娘的那口氣,你還是得帶你娘來醫館裡面搭個脈,我也好對症下藥。」馮大夫有些為難道。
「大夫,我娘今日又吐血了,吐了好多好多的血,把衣服都染紅了!」被喚作小杉的稚童語無倫次地說著他娘的病症,他將手中攥了一路,沾滿汗珠的銅板擱放在案桌上,「大夫,我有錢,求你給我娘開藥吧,奶奶和爹都病死了,我只有我娘了,求你了,您給想想辦法吧!」
「哎……」馮大夫止不住地嘆氣,像小杉娘這樣的病人,他從醫數年,見得多了。許久之前,他曾主動登門給小杉娘號過脈,無非是得了寒症,要服藥調養身子,可這婦人偏偏心疼藥錢,依著醫囑吃過幾帖後,便不肯再過來拿藥,那寒症也就拖延了下去,以至於今日沉疴難愈。
「不如本官陪馮大夫走一趟?」謝見君試探著提議,他大抵能從二人的對話中拼湊出些信息來,想著這錢不錢的另說,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怎麼都得先救人。
馮大夫本也有此意,適逢謝見君話一出,他當即便吩咐藥童背上藥箱,一行人緊趕慢趕地跟在小杉身後,往城西祖屋去。
「娘!娘!有救了!」
婦人正給手中打的絡子收尾,她自知時日無多,想著臨走前再多干點活,好給小杉備下些傍身的銀錢,乍一聽見自家孩子的聲音,她擱放下針線,掙扎著想要起身。
「娘,知府大人帶著大夫過來給您瞧病了!」小杉步伐輕快地跑進屋,臨過門檻是被絆了一跤,他愣是眉頭都沒皺一下,爬起來撣了撣膝蓋上的土,滿臉喜色地對著婦人道。
「知府?知府大人來了!」婦人大驚失色,趕忙讓小杉扶她起來,要給大人行禮,馮大夫跟著腳步進來,見她臉色煞白,形銷骨立之態,便喚她快些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