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筵席收尾,已過晌午時分。
前腳剛回驛館,謝見君便含了根筷子給自己催吐。
宋沅禮嚇了一跳,趕忙倒了盞茶,遞到他嘴邊上,「這酒里是摻了什麼東西?你怎么喝成這副模樣?莫不是有催情之藥?」
謝見君絲毫不知自己面色潮紅,額前洇滿細汗,他渾身燒得滾燙,兩側太陽穴突突突地劇烈跳動,好似要將僅有的幾分意識分崩離析。
「不、不知道……」他回憶著自己一系列的反應,從最開始的心悸胸悶,到後來眼前出現幻覺,再到如今五臟六腑似是被火撩過一般,灼熱感盤踞在心頭,令人無處可逃,「沒那麼簡單,這狄歷部落進貢的馬酒甚是奇怪……」
宋沅禮收起插科打諢的散漫勁兒,輕拍著他的後背,「等會兒我讓太醫過來給你瞧瞧,你不知道,你現在看起來有多駭人……」
謝見君顧不及應聲,腹中如海浪翻湧,一張口便止不住往上拱,直至再吐不出任何東西來,他踉蹌著褪去外衫,隻身埋進了盛滿冰涼井水的浴斛中。
宋沅禮沒走,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沒看住,讓好友出了事兒,遂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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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見君本是躺在浴斛中閉眼假寐,不成想睡著了,許是跨千里奔波兩個月,身子疲憊極了,這一覺既然睡得極沉。
夢裡,他好像回到了福水村,雲胡出門賣豆腐被摸走了錢兜,躲在後山上吧嗒吧嗒掉眼淚,他冒著大雨撐傘找了很久,才在一處樹洞中發現了這個「小蘑菇」,「小蘑菇」哭得眼尾通紅,倔強地不肯跟自己回家。
他又哄又勸,費了好些心思,終於牽著雲胡的手,把人帶回了家中。
夢境一轉,又回到了後山,低矮的灌木中,他將雲朵式樣的銀簪穿過小夫郎的髮髻,鄭重其事表明自己心生傾慕之意,想求得小夫郎應准。
但這次,雲胡只面無神色地看著他,既不點頭也不應聲,須臾,起身跑開了。
他連忙去扯他的衣角,想將人留在身邊,不料探出的手抓了個虛空,小夫郎平白在眼前消失不見了。
謝見君著急了,「雲胡、雲胡……」
「謝卿?謝卿?」耳邊忽而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聲,他猛地睜開眼睛,眸底一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