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趙老漢被衙役們一左一右地架上來,只是短短几日,他便形如枯槁,面容憔悴,破爛的粗布長衫松垮垮地掛在身上,如趙俊才所言那般,走起路來,右腿還跛得厲害。
趙俊才看到自己爹被折磨成這幅樣子,登時就繃不住了,膝行兩步上前,哭著說,「爹,兒子沒用 ,讓您在獄中遭罪了!」
「他遭哪門子罪了?」黃掌柜一聲嗤笑,「老夫的馬才是受了驚,這幾日連草料都不吃了!」
這等招人恨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謝見君倒是也不意外,他轉而看向哆哆嗦嗦,一直未曾吭聲的趙老漢,「當日是個什麼情形?趙老漢,你可還記得?」
「記得!記得!」趙老漢連連點頭。
當日他背著菜來城裡擺攤,不成想在街上遇著疾馳而來的馬車,他一時躲閃不及,背簍里的菜撒了一地,那馬踩上了圓溜溜的土豆,趔趄了一跤,致使馬車也跟著晃了晃。
馬夫好不容易控制住受驚的馬,他還未來得及上前致歉,就被怒氣沖沖從馬車裡鑽出來的黃掌柜當街踹倒,說他意圖謀害自己性命,還將巡街的衙役招過來,把他送去了縣衙,揚言要縣令大人處斬他,不僅如此,背簍里尚未收拾起來的菜也被馬車悉數壓壞了。
趙老漢一面說,一面抬袖抹眼淚,那些菜都是他和婆娘精挑細選過,怕城裡人瞧不上,還仔仔細細地擦乾淨菜葉子上的泥土,只盼著能賣上個好價錢,填補填補孩子,誰知道,一文錢沒賺到,自己還下了大獄。
「青天大老爺,草民在村里誠誠懇懇地種了一輩子的地,大字都不識得幾個,又是一把快入土的老骨頭,怎麼能幹那傷天害理的事兒!」他匍匐在李良仁面前,重重地磕了個頭。
「好嘛,惡人先告狀!」黃掌柜坐不住了,急慌慌地站起來,指著趙老漢的鼻子破口大罵,「老夫不過壓壞了你的那點菜,你便出言不遜,手持秤桿欲與老夫拼命!如此,你還說自己沒有謀害老夫性命?」
案子怎麼斷,可不是誰嗓門大,誰就占理,眼前老漢胸口處烏黑的腳印,明晃晃地刺著所有人的雙眸,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況且,當日在街市上,可不止他倆人。
衙役們出門一打聽,便帶回了人證。
人證的說法與老頭大差不差,黃掌柜當街叫囂打人是真,老頭出言不遜也是真。
「李大人,律法中對於當街發生衝突者是如何定罪的來著?」謝見君忽而回眸,看向打方才起便揣著手不說話的李良仁,須臾,他又好似想起什麼來似的,往一旁側了側身,「瞧本官逾距了,此事,該由縣令大人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