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循僵直地站在他身側,雙手都抓著摺扇,卻連如何開扇都忘了。
他就這麼被安無雪送客送走了。
梅花院中總算徹底安靜了下來。
沒有來客,也沒有故人。
安無雪終於任性了一回,沒有去想傀儡之禍,也沒有去想這一次次禍亂的根源,就那麼抱著困困,坐在院中發呆。
他足足發呆到了夜晚,又抱著困困去睡了。
這一晚,他睡得格外沉穩。
夜色愈發濃稠。
月朗星稀。
劫雲並沒有給繁盛的北冥帶來多大的影響,這仙道昌盛之地,哪怕入夜,也有不少修士御劍穿梭於夜空之中。
一道道靈光像是交織的流星,將凡世悲喜都飛入夢中。
「……嗚嗚?嗚嗚?」
安無雪被困困扯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睜眼,卻見天色仍然暗著,窗戶開了個縫,外頭似乎不算暗。
不算暗?
他好像沒有在院中留燈。
困困還在急急忙忙扯著他,要把他往屋外拽。
他登時起了警惕之心,披起外袍推門而出。
困困卻沒跟著出來,一溜煙回到了床榻上,藏進錦被裡。
「吱呀——」
夜風「呼呼」灌入他的衣袖。
芬芳花香混著飄雪與寒梅,拂過他的臉頰。
他的警惕頃刻間化作怔然。
他站在門前,看見滿院堆滿了泛著如星霧般的藍光的寒桑花。
院中小道都被這滿滿當當的寒桑花遮蓋,瞧不見一點兒空隙。
梅花掛著明月,為滿地寒桑蓋上一層光影。
師弟站在寒桑花中,回過頭來看他。
那人墨瞳比幽夜更為深邃,卻又藏著期許,只這一眼,他仿若瞧見了當年尚且年少、還未登臨仙尊位的師弟。
他從來不曾見到這般陣仗,陣仗中還站著個謝折風。
「……仙尊這是把寒桑崖搬空了?」
謝折風眸光一閃,居然有些訕訕。
「我聽他們說,北冥人以寒桑花示愛,寒桑之上的冰霜越冷,代表情意越濃,所以北冥人總以採到最冷的那朵寒桑花為榮。可我……」
長生仙不畏寒不懼熱,這分明是世人都艷羨之處,可他站在寒桑崖上,又一次覺著這體質當真礙事。
他只能感到寒桑花瓣有些許冷意,卻找不出最冷的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