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他死了。
這輩子第一次見,是霜海上,明月下,戚循對著他這張臉看了許久。
也不知那時,戚循對著「宿雪」,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終於回過頭去,看向不遠處的紅衣男子,低聲說:「戚宗主。」
戚循雙眸一紅,幾步來到他跟前。
「……戚宗主?」他喃喃道,「看來我沒有得到什麼優待。」
安無雪對他,同剛剛對院外那些仙修,並無區別。
「……你是來問離火宗一事?」安無雪只問出了這個問題。
「你不怪我嗎?」
「恩斷義絕,你死我活,」安無雪說,「我做到了。我沒怪你,離火宗無一倖存,我也很難過。如果你我易地而處,當時的我突然得知落月峰遭劫,我也未必能冷靜。」
戚循手中摺扇一收。
「無可厚非,也無話可說,是這個意思嗎?」
安無雪無言。
戚循便又說:「你……你死之後,我日日回想你那日所言,常常去被挖空的靈脈看春華劍痕,想了很多很多遍。我忘了從第幾遍開始,我漸漸冷靜了下來,覺得一定有問題。
「可是我實在看不出問題出自何處,就這樣尋了幾百年的真相,去了很多秘境,還上過很多所謂的復生之法的當。」
他故作輕鬆地聳肩道,「真是浪費了我好多法寶。」
安無雪只當是聽別人的故事:「那真是可惜了。戚宗主,我真的有些乏了。」
戚循動作一頓,神情微僵。
他只能說:「明日是二月初五。」
「……嗯?」
「阿雪,二月初五是你生辰。」
安無雪這才想起來這個日子。
他的生辰其實是故地的遭難之日,最開始他是不過的。
可後來謝折風替他斬斷了這一執迷,他才知,越是在意越是難以放下。
再之後,他開始以平常心對待生辰,年少時會和戚循、秦微還有上官了了,還有一些故友,一道在落月峰慶賀。
但後來……
後來他身邊沒什麼人,便漸漸忘了過。
「……你說起生辰,我倒是想起來了——千年前的那個生辰禮,我還是該和你說聲謝謝。」
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雷劫之時,若無春華這一線生機,一切都未可知。
戚循悵然道:「我千年前沒告訴你,是想著留個驚喜,可惜後來世事太多,漸漸掩了此事……」
「當時你和北冥算是鬧翻,我知你還是會操心北冥蒼生,指不定將來還要來北冥,所以想著讓北冥劍陣認可春華,以防不時之需。」
「那都已經是千年前的賀禮了。你如今有什麼想要的生辰禮嗎?」
「戚循,」他總算喊了對方的名字,「我連忌日都有了,過什麼生辰呢?」
此言是他隨口而出,既是調侃,也是拒絕。
可對戚循來說,這短短一句話,似乎比先前所有言語都要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