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折風是在露出命脈,讓他落下掌控他人的印記。
他看著男人期望的神色,緩緩眨了眨眼。
是有人給他嘴裡塞了酸梅嗎?
好澀的苦味。
他眼眸輕轉,對上了對方的視線。
這一回,他的目光沒有冷意,反倒蒙著一層悵然。
謝折風被他看得滿是怔愣:「師兄……?」
「師弟,」安無雪說,「你知道,出寒劍光沒入我心口之時,我看你漸行漸遠,看到天穹之上那摸不著的登仙劫雲,除了想不通你為何一句話都不聽我說之外,還想了什麼嗎?」
謝折風以為他要舊事重提,神色一變:「我——」
他直接打斷對方:「你莫要緊張,我不是在找你算帳。」
謝折風還是緊張:「那師兄是想和我說什麼?不如……不如還是落印之後再說?」
生怕安無雪不這麼做似的。
安無雪自然不可能落印。
他無奈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那時候好不容易逃出圍殺,又快死了,其實很多事情都來不及想,所想不多,只有那麼一兩件事。」
「可我從那時便只是想——從此之後,我的師弟該是仙途坦蕩,無牽無掛,瀟灑於世間了吧?」
他收回目光,低頭看著那玉簡,自嘲道:「即便是我最恨你的時候,我也從沒想過讓你如何狼狽,更沒想過報復你,讓你為我奴僕。你明白了嗎?」
安無雪說得太過平和,謝折風千言萬語都已說不出口。
他蒼白地說:「師兄不在世間,我不可能瀟灑。只要能見到你,我……並不覺得狼狽。」
安無雪神情微動。
他沉默了許久。
天光透過明窗,挽著微塵而來。
歲歲年年都在浮塵中飄然而過,散入光影中。
安無雪徐徐道:「我現在……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你剛才所說,不用再提。」
他沒有直接提到姜輕。
在他看來,他從頭到尾和姜輕便沒有什麼。謝折風說姜輕對他沒有情愛之心,倒是沒有說錯,他也看得出來。
而那朵寒桑花,他在昨夜進屋之後便已經隨手丟進靈囊里,更是忘了。
人世愛恨,因緣,能讓他刻進心裡的,確實只有同師弟有關的一切。
他覺得他這般說,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必再多解釋什麼。
可謝折風眼裡,只能看得到安無雪沒有扔掉那寒桑花,反倒收下藏了起來,也沒有直接撇清和姜輕的關係。
他想不清,摸不准。
安無雪好不容易稍稍鬆口,他又不敢問。
起碼師兄不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