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曾說我是因為悔恨才執迷。你不在的千年裡,我確實追悔莫及,可我執迷只起於心中情念,同悔恨無關。我的悔恨,是我的代價,同你有什麼關係?
「你好不容易死而復生,我若是毀了你的喜樂,行強人所難之舉,那我如何配得上師兄當年對我之歡喜,又如何有資格愛你?」
安無雪緩緩眨了眨眼。
他久久不語。
他想,師弟說這麼多話的時候,好像也不是那麼像雪妖的歌唱。
雪妖的歌聲哀然而絕望,裹著抹不掉的悲憫,毫無生機。
可謝折風的聲音卻穿過時光長河,點燃了跨越千年的死灰。
他能對胡攪蠻纏的出寒仙尊發怒,卻不知如何應對親手為他做花燈的謝折風,也無法在不確定當年那一劍是否有隱情之前,對掛滿屋外寒霜的師弟太過絕情。
可他就這麼退讓了嗎?
幾句話而已。
謝折風又懇求道:「我不敢幹預師兄行事,你答應我陪在你身邊可好?」
安無雪被師弟這一番話說得有些無措,但他不想表露,便嘀咕道:「我就是答應你了,你真的能每天看著我和姜輕恩愛?未來之事不可預估,我將來會如何想,如今的我都無法確定。」
謝折風堅決道:「能用一生等師兄回心轉意,我甘之如飴。」
「可我若是沒有回心轉意呢?」安無雪說,「若我便是窮盡仙修漫漫一生,都只能把你當做師弟,卻和姜輕矢志不渝呢?」
出寒仙尊實話實說道:「但姜輕總有壽數大限之時,我與天地同壽。」
安無雪:「……」
他滿腔的酸苦都在這一刻化作泡影,反倒有些哭笑不得。
什麼意思呢這是?
堂堂仙尊,居然靠和別人比命長而取勝?
真是……
他就不該和謝折風說這些。
安無雪揉了揉眉心,就這麼開著門,拿著玉簡轉身回屋。
可他坐下了,往門外望去,才瞧見師弟還是站在門前,神情有些焦急,卻又欲言又止。
安無雪實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他說:「仙尊還不願意進來,是要站在我臥房門前再吹一日的風嗎?」
謝折風居然還猶疑地想了片刻,這才忐忑地行至他的面前坐下。
他將玉簡放在兩人當中,便見謝折風稍稍撩起衣袖,露出了腕脈。
此舉等同於將身體經脈的命門大開。
安無雪:「……?」
「師兄讓我進來,不是答應了我方才所說嗎?」
方才說了什麼?
方才——
安無雪驀地明白此舉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