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朋友們的話的刺激,景陽一次性悶了一瓶白酒,他酒量差,醉過去毫無懸念,偏偏殘存了一點意識,拒絕了其他人送他回家,只等蘭攸過來。
司機等在外面,蘭攸扶著景陽上車。
他沒注意到后座還有人,轎車停在暗處,對方穿著灰色長衫,在黑夜中並不明晰。
直到他冷不丁地開口,蘭攸才抬眼望去,發現座位上坐著位中年男子,他的頭髮中摻著些許白髮,面無表情的臉上儘是威嚴。
「你就是我兒子鬧著要結婚的那小子?」
來人是趙景陽的父親,趙泰。
他坐在暗處,蘭攸站在明處,他用目光上下打量著蘭攸,儘管蘭攸看不見他的眼神,仍是感到了一陣涼意。
報紙媒體上滿面笑容、為生民著想的慈善家,實則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和藹近人。
蘭攸垂眸,恭謹地回道:「是。」
趙泰冷笑了一聲,「這小子是真當自己地位穩固了,還敢與我做些陽奉陰違的事。蘭先生,我調查過你的一些事,也知道你的動機不純。你應該知道該如何做。如果他真與你結婚的話,我會和他斷絕關係,你們是否願意繼續做對苦命鴛鴦我不管,但趙家的財產和他再無半分的關係。」
景陽決定與蘭攸結婚並未在父親那兒過過明面,他旁敲側擊地提了幾句,都被趙泰駁回,他心裡不以為意,沒當回事。
新時代提倡自由婚姻,不再是父母包辦,他真去登記領證了,父親還能殺了他不成?
所以他也沒和蘭攸講過背後的彎彎繞繞,只說定下了婚期。
在白酒的作用下景陽沉醉不醒,趙泰的聲音繼續在蘭攸耳邊響起:「蘭先生,我想你是聰明人。」
不如趁早離開,免得日後兩看相厭。
蘭攸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我明白了。」
趙泰滿意地笑了,他知道錢財就是蘭攸的死穴。年少失去雙親,沒上過幾年學堂,姐姐姐夫對其溺愛,沒長多少本事。空有美貌,卻沒能擁有與之相對的掌握自己命運的本領,只能依附他人,在這世道中做一浮萍。
偏偏他還有位八歲的女兒,讓他對這世間仍舊懷有留念,無法灑脫離去。
處在上位的俯視感讓趙泰心生愉悅,他讓司機遞來一張票據,「這上面的抬頭是趙家的錢莊,我給你劃了一千大洋,作為補償。」
一塊大洋便能使平民百姓生活許久,一千大洋近乎是一筆巨款。
「你今天選擇離開景陽,是個明智的選擇。」司機替趙泰關上車門,趙泰將車窗搖下,靠在窗邊,「以後景陽不會再與你見面了。」
他有很多孩子,但最鍾意的還是與髮妻所生的趙景陽,若是別的私生子傳出了要和男人結婚這種讓人啼笑皆非的事,他或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唯獨趙景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