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長安跟著小神棍走南闖北,跑了不少地方,住過破廟,睡過山洞,幾乎走遍了整個國家。
遊歷期間的一些事,他都記錄了下來,打算回去編纂成冊,全部寫進自己的風物誌里。
在走出去的第二個月,長安就決定不再考科舉了。
他發現原來真實的世界和那些聖賢書上寫的差距那麼大,以他的性格和能力,想走仕途施展抱負,其實還不如好好去教孩子們讀書識字用處更大。
在路途上他見過太多人因為不識字而且被人欺騙,被人壓榨,甚至家破人亡。
他救不了全天下的人,但若是鎮學上多了一位夫子,就有更多孩子們能讀書識字,這樣的悲劇便能少上一些。
走完了整個行程,小神棍陪他回了家鄉,此時的長安已經不再是離開家時的樣子。
他身量抽高了一點,也壯實了很多,以前因為縮在房中看書,整日不見光的蒼白皮膚變成了淺淺的蜜色,看上去倒是跟他那個皮猴弟弟邢長樂像是親兄弟了。
邢家人招待小神棍在村里玩了幾天,他就又要去遊歷了,臨走的前一晚,邢長安拉著他一起躺在村頭曬穀場的谷垛上看星星。
「日後還能再見嗎?」邢長安沒敢看他,怕離別傷感,萬一對視就忍不住想要落淚,只能看星星在夜空中眨眼睛。
「那誰知道呢?」小神棍的語氣倒是很輕快,大概是見多了生死離別,格外的灑脫。
夜風柔和舒適,小神棍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片樹葉,含在口中輕輕的吹著,是一首長安沒聽過的曲子,悠揚卻又有一點淡淡的哀傷。
在柔柔的曲調中,邢長安就這麼在谷垛上睡了過去,等他被晨光喚醒時,身邊早已沒了人影,谷垛上只剩下了催更的痕跡,小神棍的字龍飛鳳舞的,寫著一句『記得趕快寫話本』。
長安笑笑將字條仔細收好,走回了自己家。
在家中休息了幾日,他便去鎮上的書院找了老夫子,正式的開始在鎮學教書了。
白日給孩子們上課,等晚上就寫他的話本。
幾年過去了,不見他說親,也不見他看上了哪家姑娘,倒是將邢長樂家的一子兩女視如己出,時時帶在身邊。
哥哥和弟弟之間似乎有了某種默契,誰也不提長安成家的事,但村里人難免覺得古怪,私下裡都傳他是斷袖,長安也沒去反駁,仿佛是放任這個傳言坐實了。
時間久了也再沒有冰人上門來給他說親了,村里人又都在猜測他的情郎是哪個。
邢夫子日常接觸就那麼些人,猜來猜去大家都覺得多年前送他回村的那位,大概就是他的情郎,可惜呀,邢夫子像是已經被那人拋棄了。
邢長安聽到後也只是笑,今日鎮上的驛站又喊他去取東西,這些年來,總有人給他寄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有時是少見的植物標本,有時是很耐儲存的稀奇吃食,還有的時候只有一封信,上面的字跡狂野潦草,寫的都是些怪事,沒有一字一句是關於長安的,但他收到信後總能開心好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