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摘月樓一大怪人「夜貓子」,正在被摘月樓另一大怪人「算呆子」奮力搖晃。這當真是唱戲的拿刀——出了大亂子!
「祖宗啊快撒手別搖了!她不是暈倒是睡著了!」阿福哀嚎一聲,這句話話音未落,美人就面色陰沉地睜開了眼睛。
雲川停止搖晃,欣慰道:「你醒了嗎?」
美人雙眼布滿血絲,躁鬱之氣簡直要掀翻屋頂,她咬牙切齒道:「你瘋了嗎?」
溫美人竟然一眼看出來雲川腦子有問題,真是慧眼如炬。阿福眼看局勢已經無法挽回,未免被遷怒立刻噤聲,慢慢倒退離開此處,悄無聲息地下樓。
想了想又不大放心,阿福便躲在樓梯上伸長了脖子聽牆角。
頂樓之上並無別人,陽光從周圍一圈窗戶里落進來,雲川扶著溫辭的肩膀,滿頭白髮光芒閃爍如歷經一場大雪,風塵僕僕而來。
她眼睛明亮,為了看清溫辭而湊近:「你認識我吧。」
溫辭冷冷地望著雲川,並不說話。美人眉間花鈿眼尾硃砂,襯著一雙明眸比朝陽耀眼,華麗妝容完全被骨相壓住,半點俗氣也無,只是華貴。因為這凌厲的華貴,看起來難以親近。
美人淡漠道:「我不認識你。」
「昨天我們見過。」
「昨天?有這回事嗎,你做夢呢吧。」
「不是夢,在橘子樹旁邊。你忘了嗎?」
「我忘了?」溫辭話里有笑意,卻又仿佛咬牙切齒,她一把掀開雲川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起身就準備離開。雲川立刻跑去占著樓梯口的位置。
溫辭眯起眼睛:「你算什麼,也敢堵我的路?」
雲川對溫辭話里的諷刺毫無察覺,她一派天真而執著地說道:「是啊,這就是我想問的,我是什麼人呢?」
溫辭沉默地望著她,繼而微微移開目光,從她的肩頭向後看去。樓梯下的阿福對著一小塊欄杆來回擦,時不時瞄他們一眼。而在更遠的地方,許多仙門弟子正在樓內走動,面目陌生的客人熱烈討論著魘師盟會,來往的小廝夥計大聲喧譁。
雲川就在這一派和平的,溫暖的景象旁邊,仿佛完全不曾察覺其中的危機四伏。
那可是針對她的危機四伏。
怪不得這人幾十年裡一直不肯下山,就她這種做派,就算名聲最好時下山都能到處惹禍招殃。
溫辭偏過頭似笑非笑道:「你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也配跟我說話?你可知外面的人想同我說話就要先花白銀千兩。而樓內的人要想跟我說話,就要伺候我,供我驅使。你占了哪樣?」
「都不占。」雲川回答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