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說那是氣話,卻又說不出口,只能怒道——我說不讓你用術法你就不用術法,你什麼時候這麼聽我的話了!
她偏過頭去,一派認真——是我有求於你,自然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個自幼修道的術法天才,從小到大沒走過幾步路,也不曾攀過一寸山的人。只不過是他一句氣話,她也認認真真地照做了。
數十年的時間過去,她忘記了一切,卻還是一點兒也沒變。
只不過那時候他還是個需要抬頭仰望她的孩子,如今他已經長得很高,落下的影子都可以將她完全籠罩住了。
「騙子。」溫辭低聲說道。
「什麼?」
他並不回答,也不收那一千兩,只是問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我想請你幫我,幫我想起我自己。」
溫辭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幫你找記憶對我有什麼好處?」
葉憫微低下眼眸,她認真思考了一番這個問題,有些苦惱地嘆息道:「不知道。不過真的沒有嗎?」
「你沒有想從我這裡得到的東西嗎?我沒有可以為你做的事情嗎?」
她靠近他一步,誠懇看著他的雙眸。
溫辭同時後退一步,攥緊拳頭。
夕陽西下,金色的陽光灑滿小巷,兩人安靜無聲地對峙著,時間仿佛滯留在數十年以前又仿佛在今日,曖昧不明。
偏偏在這時,一道石破天驚的呼喊聲打破了寂靜。這聲音帶著哭腔,嚎道:「師父!我終於找到你了!」
溫辭和葉憫微從寂靜中解凍,一齊轉過頭去,只見不遠處站著個灰頭土臉的小姑娘,滿眼淚汪汪地沖他們招手,正是命途坎坷的謝玉珠。
而在她身邊站著個又高又瘦的男人,身穿一件破舊但乾淨的藏青色道袍,身上露出道袍的部分都纏著白色布條,就連左半邊臉上都纏著白色布條遮住了左眼。
這模樣活像是受了重傷剛包紮好就從醫館裡跑出來的病人。
然而被布條裹了大半身體的男人竟活動自如,右手提著一隻叼著包子的黃狗,左手拿著一根長杆。杆子上掛著一塊同樣洗得褪色的旗子,上書:神機妙算。
打扮古怪的算命先生看見溫辭與葉憫微,便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搖著頭說道:「察見淵魚者不祥,未老而先衰;悔吝無方者不幸,窮追而必傷;昏而未覺者不知,妄行而失路。」
「三位可真是這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數一數二的倒霉蛋!」
第016章 算命
有道是五湖四海皆朋友,太陽西斜之時,古怪的算命先生和三位倒霉蛋一起坐在了謝玉珠吃午飯的那家酒樓里,共進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