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沒事兒吧?」溫辭不自然地問道,他雖然知道她有這個毛病,可還從沒見她犯過病。
畢竟那幾十年裡,她也沒機會看除了他以外的人。
葉憫微沉默地抬眼看向他,一雙眼睛因流過淚而通紅。這一雙紅紅的眼眶扎得溫辭渾身不自在,莫名手足無措起來。
「你……在想什麼呢?怎麼不說話?」
「我在想,你為什麼不給我福花。」
葉憫微的回答出人意料,她瞧見溫辭那雙眼睛驚訝地睜大了,然後她繼續說道:「大概是因為我沒心沒肺、薄情無義、隨心所欲、熟視無睹、肆無忌憚、出口傷人。」
在那位大媽的熱心指導下,她很快想起了溫辭記仇的原因,如數家珍地說起來。
溫辭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半晌他偏過頭去,突然噗嗤一下笑出聲來,眉眼彎彎,好看得灼人。
「葉憫微,你居然想要福花啊。」他語氣輕快。
仿佛是不想讓葉憫微看到自己笑得這麼開心,溫辭轉過身去邁步向前走。那腳步悠然,看起來似乎有些得意。
葉憫微不明所以地跟著他。
月光之下悠長狹窄的巷子裡,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著,屋牆的陰影落在他們身上,像是一副流動的畫卷。從大路上隱隱約約傳來人們的驚慌討論聲,他們二人之間卻是寧靜無言。
數十年前的昆吾山上,他們二人也經常如此。不過那時候走在前面的是葉憫微,走在後面的是少年巫恩辭,那時陽光燦爛,樹林陰翳。
溫辭突然停下腳步,他轉頭看向葉憫微,眼裡藏著笑意,嘴角卻忍著不揚起來。他伸出手說道:「你來。」
數十年前的昆吾山上,葉憫微也停下腳步,白髮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她回頭看向身後的少年,伸出手說:「巫恩辭,你來。」
葉憫微向溫辭走來。
巫恩辭向葉憫微走去。
溫辭手裡握著一塊疊好的帕子,放在葉憫微手心,帕子邊角散開露出裡面包裹的金色乾花。他雙手握住她的手,將她的手合起來包裹住乾花,然後彎下腰來以額頭抵住她的手。
芳香四溢之間,溫辭合上眼眸,低低地說道:「願君長樂,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和鸞雍雍,萬福駢臻。」
他已經為她準備好了祝福,不以金神的名義,以溫辭的名義。
多年前的昆吾山上,葉憫微從袖子裡拿出一個串著五彩鈴鐺的金色指環與琥珀手串,放在巫恩辭的手裡,那是她給他的生辰禮物。
葉憫微彎下腰對少年巫恩辭說:「你說要五顏六色的,夢境中行走時才會發出聲響的鈴鐺,我做出來了。還有什麼願望,不必只在生辰,什麼時候都可以說。我會為你實現的。」
你有什麼願望,無論多麼異想天開,我都會為你實現。
這句承諾仿佛穿越時間瀚海而來,迴響在溫辭的腦海里。此刻他握著葉憫微的手輕聲笑起來,氣息拂過她的手背,他抬眼看向面前困惑的葉憫微。
「沒想到這個願望也能實現,葉憫微啊葉憫微,你還真是我的心想事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