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玉珠心想,把仇人的印記留在自己身上以志不忘,這銘記的方式夠特別的。
「我的那位師姐,謝小姐應該也認識的。」衛淵悠然道。
這仿佛是把麻將一推打明牌,謝玉珠端詳衛淵片刻,倒放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的藍色游魚與煙火。
「都八十年前的事情了,縱使有疫魔也早被仙家緝拿處死了,你還記它幹什麼呢?」謝玉珠輕聲問道。
衛淵喝了一口酒,笑道:「疫魔還活著。師父留給我一道符咒,符咒那頭牽著疫魔,疫魔未消符咒不滅。這八十年間,它一直好端端地在我身上。」
「那衛公子是為了找疫魔,所以幹了這麼多大事嗎?」
「自然不是,人活的日子長了,想要的東西自然會越來越多,要幹的事情便多得看不到邊。」
謝玉珠撐著下巴,喟嘆一聲:「真好啊。衛公子也是人中豪傑,不論是好是壞,總還有很多大事等著衛公子去做。我沒有遠大的志向,也沒有過人的天賦,這一生要是由著我自己過,不過也是庸庸碌碌籍籍無名的一輩子。」
「哈哈,怎麼,庸庸碌碌、籍籍無名的一輩子就沒有意義了?」衛淵哈哈大笑。
他指著自己對謝玉珠說道:「謝小姐你看我,若以仙門的標準品評衛某,衛某怕是一塌糊塗、邪魔外道、死有餘辜,連庸庸碌碌也比不上。你再看看我的那位師姐,你覺得她是為了要成名成家,兼濟天下才整日埋頭研究那些術法的嗎?」
「她不是為了要照耀世人,她只是生來就要燃燒。謝小姐也是,你這一生燒你自己的命,何須照耀世人呢?」
謝玉珠轉頭看向衛淵,這黑衣男人笑意深深,拎著一壺酒坐在紅燈籠之下,宛如黑夜裡落滿紅葉的山巒。
她深深地凝視衛淵片刻,說道:「衛公子,我真是挺喜歡你的。」
衛淵幽深的眼眸里浮現出一絲訝色。
謝玉珠指著衛淵,說道:「看,看,你現在才是真的。剛剛那些話都是真假摻半,你先說自己的悲慘身世,再說我想聽的話,說得我都要心動了。」
「天上城本就是靈匪窩子,你是天上城主又是朝廷的人,還來查抄淶陽王府。你肯定早就知道淶陽王在幹什麼事兒了吧?你是不是一直默默監視他縱容他?你沒安好心吧?」
「你明明認識我大師父卻不去找她,只和我見面,是不是怕被他們看出來你不是好人吶?你來找我,是覺得我年輕好騙嗎?」
謝玉珠搖搖手指:「大師父二師父我看不懂,但你我還是很能看得懂的。生意人嘛,我全家都是生意人,生意人最不能相信了。」
衛淵沉默地看著謝玉珠,他偏過頭微微一笑,說道:「沒想到策玉師君還有這般魅力呢。」
謝玉珠心說,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她站起身來向衛淵一拜,說道:「謝謝公子今晚開解,我心情好多了。你也知道他們在哪裡,你想見他們就去見,別從我這裡打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