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憫微低頭瞧了瞧,她和溫辭各自蓋著一床被子。如此甚好,不然等溫辭醒過來她怕是要說不清楚。
她記得溫辭不喜歡她碰他,若不是形勢所需,一旦她觸碰他他總是立刻避開。
葉憫微於是也轉過身來,仔細地打量溫辭,她先探了探溫辭的呼吸,他的氣息平穩正常。然後葉憫微掀開他的領口,溫辭比中原人白上三分的皮膚一寸寸露出,闖陣時所有受傷的痕跡都已經消失,沒有留下一條疤痕。
那傷藥雖然讓他們此刻昏昏沉沉,虛弱無力地躺在這裡,但到底還是很有效的。
葉憫微滿意地收回手來,心想溫辭看起來狀態尚可,不過他服的藥比她多,應該還要多睡一會兒。
溫辭從未如此乖巧過,他頭半埋在枕頭裡,任葉憫微怎麼動作不罵也不反抗。
葉憫微突然發覺,這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她心念一動,便毫不客氣地伸手把剛剛拉開的領口繼續往外扯,直到將溫辭的衣襟拉下肩頭。單衣滑下,溫辭的脖頸以至於肩膀便全部暴露在外,白皙如玉,骨骼分明。
領口已經被拉到最大,葉憫微不得不遺憾地停手,她將手臂收回來枕在頭下,認真地端詳著溫辭。
在她眼中所有模糊的顏色之中,溫辭是最為清晰的,也是唯一清晰的。
在敞開的領口之下,他的皮膚仿佛被雪覆蓋的大地,在白皙之中微妙地起伏,底下有一顆沉穩跳動的心臟,仿佛是深埋地底,涌動的熔岩。
葉憫微突然生出一種奇異的慾念。
她探過頭去,深深地聞溫辭身上的味道,鼻尖幾乎要貼上他的肩膀。她果然聞到了熟悉的花香,淺淡芬芳,太陽的氣味穿透潮濕的空氣,仿佛要雨過天晴的春日。
這和溫辭在金神節上給她的乾花香氣一樣,卻又不太一樣。
葉憫微認真地思索,溫辭身上的香氣是暖的,裡頭有種熱烈的生機。
就像雪地之下掩埋的熔岩里,融化了一整個春日的陽光與繁花。
葉憫微抬起頭來,溫辭的臉正在她面前,他安靜地閉著眼睛,淺色的唇懸在她的額頭。
葉憫微想,若是親他一下應該也不妨事吧?
這個念頭剛剛一閃而過,溫辭仿佛感知到什麼似的,突然深深皺起眉頭。仿佛雪地里無端升起山巒,他的神色焦灼而痛苦。
他微微張開嘴,咬住嘴唇,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葉憫微眼前的一切突然變得模糊,她仿佛又咕咚一聲沉入水中,窗外淅瀝瀝的雨聲含糊不清。
當葉憫微再次定神時,發覺自己竟站在一條血水橫流的街道上。
放眼望去街上沒有一個人,兩邊卻堆滿屍體,鮮紅腥臭的血沿著石磚縫隙流淌過她腳邊,耳邊的雨聲再次清晰起來。
葉憫微戴上視石環顧四周,喃喃道:「是夢魘啊。」
她又被召進溫辭噩夢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