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看過來:「已經比下午的時候好多了,但還是燒。」
「待會兒九點的時候再吃一次退燒藥,然後今晚再看看溫度有沒有降下去,不排除可能是流感。」
顧杳然走了過來,開口:「她最近一直在家裡學習,沒怎麼外出過,應該不會是流感。」
「她這段時間經常熬夜,會不會這方面的原因?」
劉醫生這才注意到顧杳然,聞言摸了摸下巴:「那倒是了,小矜的話,她身體不好,不能熬夜的。她最近睡得晚嗎?」
李姨憂慮:「確實這幾天睡得要比平常晚....但我以為她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有數,就沒有來喊她。」
劉醫生看了眼一旁站著的顧杳然,目光又移回李姨:「這位是.....?」
「他是小矜在學校里的朋友,聽說小矜病了,剛剛從家裡過來探望她的。」
劉醫生:「這樣,那你要進去看看她嗎?」
「她現在睡著了。」
象牙白的房門被推開,顧杳然回手掩上門,慢慢走到常矜的床前。
常矜穿著睡裙躺在床上,在被子外面的一條手臂纖細,手背上貼了醫用紗布和創可貼。
顧杳然坐了下來,目光從始至終落在常矜的臉上。
她是側著睡的,雙眼緊閉,看上去睡得很不安穩,額角不斷地沁出一顆顆汗珠,洇濕了髮際線,幾縷黑髮黏著她的臉頰。
顧杳然眼睫低垂,伸手將那幾縷頭髮撥開,順著常矜腦後的黑髮梳去。
常矜睡得迷糊了。
高熱催人發蒙,她沉在熱海里,怎麼也睡不踏實,好像置身於一艘搖搖晃晃的遊船,碧波滾滾而過,撼動她的溫巢。
因為異常的體溫而變得不太靈敏的鼻子,恍惚間嗅到了熟悉的香氣。
熱浪里,忽然開了一株溫柔的鳶尾花。
顧杳然微微俯身,手心輕蓋在常矜的額上。那一處如他料想的一樣炙熱,幾乎將他燒化。
他垂眼,就要把手移開。
常矜卻似乎被驚觸,她眼睫忽然不穩地輕顫起來,顧杳然注意到她的不安,動作便遲緩了一瞬。
他回過神來時,常矜已經仰起臉,臉頰緩慢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似乎是覺得安穩舒適,她卸了力氣,緊貼著他的手心再次睡去,睫羽也不再抖動,兩尾黑蝶靜靜停棲。
房間裡只點了盞床頭燈,開到最小的亮度,散發著生怕驚擾到人的柔和光線。
近在咫尺睡去的女孩,和掌心裡滾燙柔軟的觸感。
顧杳然沒有動作,他僵在了那裡。
有什麼東西頂破了心臟的壁壘,慢慢纏繞著伸探出來,它攀扎得太深也太緊,以至於他覺得好像被扼住呼吸。
他停滯的指間,被女孩逐漸平穩的鼻息染得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