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下日子,媽媽的忌日也快到了,等高考考完買束花去看她吧。
車駛入了一段隧道,車窗上倒映著我的影子,蒼白、狼狽,透著讓人厭惡的病態。
病還沒好,淋了雨後又要難受了吧,好不容易好一點的。
我又開始發呆,不可避免地想起死去的母親。她年輕時壞事做盡,死的時候挺慘的,這樣看原來世人說的因果報應真的存在。
如果世上真的有因果報應,那我死的時候會如何?會不會也像我的母親那樣悲慘。
車駛出隧道,外面華燈初上,車廂一下亮堂起來,窗子上的雨水聚流而下,我的倒影隨之變淺,割裂成好幾塊。
中途上來了零星的幾人,坐過幾站後很快就下去了,等到終點站時車上又只剩我一人。
我下了車,雨勢已經變小,輕輕柔柔拂在我的臉上。
走回江家時已不算太早,從城西坐到城東用了近兩個小時,德叔走上來關切地問我去哪裡的時候,時針已經快要指向十點。
「去朋友家裡玩沒帶傘,走著回來的,所以才淋濕了。」我對德叔安撫地笑了笑,以前去墓地看過秦木寒後我都會儘快趕回去,免得讓別人知曉,認為我惺惺作態——雖然德叔一直覺得秦木寒的死跟我沒實質性的關係,江既也不會將秦木寒的死歸咎於我的頭上。
這怎麼可能,我在心中苦笑,如果沒有我,秦木寒根本不會死,江既還能和他的愛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你英姨煲了骨頭湯送過來,想給你補補身體,結果我一看,這麼晚你都還沒回來,我還以為……」
德叔說了一半就止了話頭,我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非是以為我又被江都南欺負了。
我對他笑笑,跟著他往屋裡走:「英姨最近感覺好點了嗎?等我考完試去醫院照顧她,這樣你就不會這樣累了。」
德叔搖搖頭,嘆了口長氣:「還是那樣,就看到時候做完手術會怎樣了。你就安心高考,不用操心這些。」
英姨就是德叔的老伴,對我也頗多照顧,她和德叔一樣,都是心地善良的好人。
屋外起了風,我側頭用手抵住嘴低聲咳了幾聲。
德叔在旁邊絮絮叨叨:「你下次還是要把傘隨身攜帶,你看這一淋雨就感冒了吧,我一會兒去藥店給你買點藥,你身體本來就弱……」
這幾天我一直避著德叔,怕被他發現自己生病了,沒想到還是沒瞞過去。
我搪塞幾句,說只是著了涼,沒必要吃藥,明天就能好。
「對了,少爺還在客廳……」
德叔語音還未落,我臉上對德叔的笑還未收起來,一抬頭就看見了坐在客廳沙發的江既。
他今天難得沒抽菸,手上拿著一份合同,靠著沙發,長腿交疊,注意到我走進來,抬起眼沒什麼表情地看了我一眼。
我乍然與他對上目光,笑在臉上頓了一下:「少,少爺。」
這樣令人傷心的日子,我還以為他會找個地方自己待著,就像《動物世界》里的豹子,受傷了就會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但他竟然還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