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陳原口中那句「等江總安排」是什麼意思,因為接下來的日子我再也沒見過江既,只有陳原來找過我一回,他給了我一張銀行卡和一部新的手機。
「之後的錢會打到這張卡上,還有這部手機你拿著,方便聯繫。」
我接過卡和手機,猶豫許久後問:「你知道少爺現在在哪嗎?」
陳原禮貌微笑,避而不談:「江總的工作忙,現在已經離開B市了。」
已經回M國了嗎?
我垂下眼瞼,說了句「好」。
如果我再理智一點,我就不應該簽下那份合同。
剛來江家的第二年,我曾遠遠地看過江既的母親,她大概是被病折磨得狠了,面色有些蒼白,但眉間溫柔目光堅定,舉手投足間都透露出她受過最好的教育。她朝躲在陰暗角落的我招手,問我是不是樂清妍的孩子。
我頂著凜冽寒風哆哆嗦嗦地走到她面前,說是的,我是樂清妍的孩子,她就又問:「你媽媽最近怎麼樣了?」
我說她已經死了。
面前的人有些沉默,最後很輕地摸了摸我的頭,指著我臉上的淤青問是誰打的。
當時江都南就站在二樓的陽台上,一直盯著我,我結結巴巴,含混地說是我自己摔的,她就沒說什麼,又揉了一下我的頭。
她離開後有人給我送來了擦傷藥和防寒的衣服。
後來我想,江正龍冷血無情,利益至上,江老爺子現在很少露面,但他年輕時黑白通吃、隻手遮天的事跡到現在還廣為人談。江既在這樣的環境長大,自然沾上了同樣的冷漠。
可他的母親不是江家人,他的母親溫柔又強大,所以江既又不是純粹的江家人,在他一貫的無情下隱藏著他從母親那裡學來的一點憐憫與柔和。
之前他讓英姨來送飯是,這次所謂的合同也是。
哪怕我害死了他的愛人,還成了他眼中別有用心的下藥者,他也能不計前嫌地向我提供幫助。
如果我要點臉,或者理智一點,我應該拒絕,我一個「負罪累累」的人不應該因為對方的善良而得寸進尺。
可是……我的指腹輕輕摩挲這銀行卡的一角,我很早就說過,可能是基因中帶了點劣根性,我的心臟有自己都不願接受的自私和陰暗的那一面。
看見那份合同的內容時,先前的只要能遠遠看見江既的想法被拋至腦後,我鬼使神差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因為我想和江既之間能多一點牽連。
可當我看見江既面上的冷漠與不耐,以及毫不留情離去的背影,我寫下名字的手又頓住了。
我在這份協議上籤下自己的名字又能怎樣呢?還是不能改變我在江既心中的樣子。拿著那幾張薄紙時,我有一瞬間幻想江既或許已經放下往事看開了,畢竟秦木寒死了這麼多年了,他也該走出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