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這場面有點老套,但夏賒雨莫名其妙就覺得自己能理解偶像劇的受眾了。千里迢迢趕來、站在自己面前的傅苔岑確實很頂,而自己心跳劇烈。
他怔了怔:“你怎麼來了,是伯父告訴你的?”
“是馮也蕎把你賣了。”傅苔岑略帶不滿地和他對視著,“我是不是最後一個知道你在這的。夏賒雨,你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生你的氣。”夏賒雨把手頭的活放下,心平氣和地走到水缸邊洗手,隔了兩秒他才回答,“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是自己跟自己較勁。”
他在花壇邊坐下,場院的空中牽拉出縱橫的細繩,垂掛著晾曬的筆毫,晃晃悠悠,不時有筆桿碰撞發出乾脆的竹木敲擊的響聲,落下的陰影在夏賒雨的面孔上似浮雲一般飄來盪去。
“我辭了職,不再做出版,以後在行業里幫不上你的忙;我說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卻又一直得不到你父親的認可。往前走未卜,更不想走回頭路。我焦慮了一個晚上,乾脆來這裡努力,才比較不會內耗。”
他大概是進入了一個短暫的迷茫期,但來到這裡潛心學習了幾天,心就靜下來了。想明白焦慮的原因無非只有兩條,想同時做很多事,又想立即看到效果。千萬個急功近利的念頭,都不如認認真真做好一支筆。他在修他的匠心。
“我大概知道你的想法了。”傅苔岑也在他身邊坐下,“但我就關心一件事,這真的是你想要做的工作嗎?”
夏賒雨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指了指頭頂:“你看這裡掛著的每一枝毛筆。我都知道它們是怎麼來的,而且以後經由我的手,還將知道它們往哪兒去。”
他吁出口氣,仿若塵埃落定,也下了決心,甚至興奮到音量都提高了不少:“我現在覺得這就是我想做的事,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想。”
我想。這個詞是特別好的。
做想做的事,愛想愛的人。
這似乎一直是他們共同在追求的。只是夏賒雨目標更明確,計劃更周全,他專注,也足夠勇敢。
傅苔岑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覺得這個人身上的魅力好像無窮無盡,自己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更愛這個人一點。
日溫升得更高,夏賒雨跳下花壇,熱得把工服解開勾在指尖搭到肩膀後頭去:“所以你呢?劉熠說服你沒有?”
傅苔岑勾起唇角,朝面前的人眨了眨眼:“當然沒有。我白白吃了他一頓。”
“那徐莫北?加了你微信,就沒再找你?”
大概是徐莫北很清楚發了消息也未必會收到回復,更有可能直接被刪除好友。還不如默不作聲,或許還能在傅苔岑的通訊錄里“苟活”一陣子,總之他一直沒有主動聯繫,以至於傅苔岑自己都有些遺忘了。
“還真沒有。”傅苔岑回答,“而且我那天跟他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再不死心,估計也只能通過繪風施壓。”
“真的?”夏賒雨還是不太相信。
“真的。”面對對方的一再質疑,傅苔岑不可思議地求證,“那天我和他講話你不會只聽了一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