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正午,魔術師走過來,他有一雙非常漂亮又靈動的眼睛,寬闊的帽檐依然遮擋不住裡面的笑意,他問納吉:“你為什麼總是悶悶不樂,你不愛笑?”
“我是聖者。”納吉悄悄挪動了一下位置,以遠離這位蠱惑人心的魔術師,“聖者不該笑。”
“你是為他們做聖者,還是為自己做?”
納吉看著他,答不上來。
“如果是為自己,我沒什麼好說。”魔術師坐下來笑了笑,“可如果是為他們做聖者,他們給你定了這麼多規矩,自己卻喜歡要不勞而獲的糖果,沒有見過的玫瑰花,他們放任自己的慾念,卻要你克制。”
“是他們看不透你的騙術。”
“你覺得我這是騙術?”魔術師展顏笑了,笑意卻很溫和,“你閉上眼好不好?”
納吉不理,只是瞪著眼睛茫然地看著他。他的眼神非常乾淨,眼睛的輪廓圓圓的,像一枚杏仁,眼角的線條往下走,連帶著臉頰上的一小片皴紅。
魔術師看了他一會,這才無奈地走到他身後,用手掌輕輕遮住了他的眼睛。
“你不要怕。這是中午對不對,青天白日的你沒什麼好怕的。”他緩慢地說,“現在你跟著我數1、2、3。”
納吉的眼睫很長很密,顫抖著掃他的掌心,他聽到納吉跟著他的聲音,輕輕的呢喃。1——這時候納吉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但是很奇怪,因為魔術師的雙手都在自己的眼睛上,他沒有手做其他的動作。2——他覺得指縫間透進來的光變暗了。3——魔術師的手掌移開,在他睜眼的瞬間,他聽到一個清亮的響指。
視線重新變得清晰,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場盛大的日落。整個草原覆蓋著濃郁的橘紅色,天際線彌散著紗線般的淺金色晚霞,而閉眼前的牛羊仍然在原地自顧自地吃草,時間線似乎是接續的。
納吉失神了幾秒,很快他意識到,這不可能,因為這時候是中午一點。就像魔術師自己說的,這時候是青天白日,不可能有晚霞。
他猛地一下站起來,愕然地望著魔術師:“你做了什麼?”
魔術師看著他:“你說的‘騙術’。”他笑得過分英俊,“喜歡嗎?”
納吉是喜歡的,但是他不該喜歡。他失措地搖著頭,直到籠罩在靡麗晚霞中的魔術師牽起他的手,親吻了他的手背,說:“用你的嗓子給我唱首歌吧,我值得擁有一部史詩。”
手背的皮膚不知道為什麼在灼燒,年輕的納吉後退了兩步,驚恐地跑回了他的帳篷。等他再失魂落魄地出來時,草原變成了下午兩點時的樣子,艷陽高照,哪裡都不見魔術師。
後來每天下午,魔術師都會來找納吉。納吉從一開始的抗拒,漸漸接受了同他交談,也開始接受透過他的魔術看一些沒有見識過的世界。
直到有一天,魔術師的響指過後,他看到了一個玫瑰花枝纏繞的陽台,一個男人背對著他。納吉惶恐地閉上了眼睛,因為這個男人沒有穿衣服,渾身上下一絲不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