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牆頭的賀春景收回目光,還沒等低頭把聲源鎖定,眼前就驀然出現了一張臉。
從表情上來看,那張臉的主人也很震驚,沒想到自己這條通往廣闊天地的逃逸通道會莫名被人堵截。
可他也確實收不住勢了,只來得及把懷裡的東西一放,騰出手,來把眼前的意外來客攔腰摟住。
賀春景嚇了一大跳,張開嘴還沒等出聲,就眼睜睜看著對面人的一雙長腿從牆那邊甩了出來,隨即二人便滾作一團,齊齊摔下了麻袋堆。
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
賀春景似乎是落地的時候不幸摔了後腦勺,再次回過神來之後,一時間竟不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又是身處在哪裡。他只覺得身上又濕又涼,嘴巴上也又濕又涼,伸手往鼻子下面一摸,居然摸了一手血跡。
「小孩,小孩!」
賀春景又緩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有人正在喊他。
「你沒事吧?」
賀春景定神抬眼一看,只覺得自己目光撞進了一蓬涼津津的星子裡。
那是一雙狹長且濃深的眉眼,目光精而亮,眼角帶著些稍向上飛翹的姿態,一張臉寫滿了命犯桃花四個大字。
這人額發濕漉漉垂下來遮在眼前,但架不住眉眼生得實在好看,透過碎發也能看出是個俊男。
只不過此刻俊男掛彩,顴骨上擦破一塊皮,正神色緊張地托著賀春景的頭,試圖讓他抬頭看自己:「小孩,沒事吱個聲!」
「……沒事。」
賀春景再閉了一閉眼睛,心想你他媽才幾歲就喊我小孩,而後才想起來自己是遭受了怎麼一場飛來橫禍。
眼前這個叫……陳藩的大概率就是肇事分子——他想起先前牆內的那聲暴喝,斷定這就是被教導主任摸清了根底的高一二班陳藩。
恰逢此人嫌頭髮礙事,伸手隨意向後一抹。賀春景藉機上下打量了一眼,姓陳的把濕漉漉的頭髮胡亂捋到腦後,一雙生得極為明亮的眉眼展露出來,賀春景被這雙眼睛灼灼盯著久了,竟感到些莫名的扭捏。
「你先把我放開。」賀春景小心地動了動身子,發現手腳都完好無損,便想要坐起身來。
陳藩察覺到他的動作,一隻手覆在賀春景腦門上,不讓他亂動,「再躺一會兒,把鼻血止住。」他說。
也不知道是對方手太大,還是賀春景臉太小,一個巴掌壓下來,連帶著眼睛都給遮住了。
賀春景什麼都瞧不見了,便不再反抗。忽地,他又聽見巷子深處傳來一陣讓人牙酸的吱呀開門聲,連帶著一陣刷拉拉撕扯的聲音。
原來那扇鐵門是可以打開的,只是被爬山虎纏得緊了,不用力推的話就像是鎖住了一樣,賀春景想。
一陣乒桌球乓的腳步聲漸漸逼近,有兩個人繞開滿地的雜物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