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師,咱們發通知明令禁止好幾回了,說不讓打水氣球,不讓打水氣球,打到女同學身上,那不是耍流氓嗎?人家家長是要來找的!」
「不好意思,高主任。」
「而且他還跳牆!那熟練度你看見了吧,逃課沒有一百次也有個八十回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賀春景聽到捂著自己眼睛的人小聲罵了句操。
「這,這怎麼回事?」老高被眼前兩人的陣勢嚇了一跳,「陳藩!你幹什麼了!」
「就……我撞了他一下。」陳藩把手掌拿開,低頭看向賀春景,「鼻子好了嗎?」
賀春景又被那雙亮得過分的眼睛盯著看,看得渾身不自在,吸了吸鼻子,小聲說:「不流血了。」他慢吞吞坐起來,卻尷尬地發現自己被陳藩半抱在懷裡,伸手推了他一下,這才脫離出來。
「這位同學,你沒事吧?」關切的聲音從頭頂傳過來。
「我不是同學。」 賀春景動了動手腳,被陳藩半扶半抱的坐起身,「也沒什麼事。」
他抬頭看了一眼,小巷裡一高一矮站了兩個男人。矮的那個半禿,正用手背擦著額上的汗,應當是一路攆著學生跑的那位高主任。
同賀春景說話的是另一位,高個兒的那個。
這人體態端正頎長,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長得溫文爾雅,書生氣里還帶了些緊繃繃的威嚴,是個標準出品的老師模樣。
哪個老師看到學生搗蛋都不會給出太好的臉色,這位也不例外。他垂下眼自上而下地瞧了一眼陳藩,目光柔中藏利,不怒自威。
「就沒有一天不闖禍的。」 這位老師瞪了一眼陳藩,又轉頭緩和了臉色問賀春景,「先起來吧,還能起來嗎?」
賀春景點點頭,由陳藩半拖半抱地站起來,拍了拍褲子。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藍褲子上頭配了件白襯衣,確實和校服有幾分相似,怪不得被錯認成學生。
可眼下他的襯衣從袖口到肚皮都濕透了,前襟上還掛著黃的藍的橡膠碎屑,周圍也零星滾落著幾隻水氣球。
原來陳藩越牆而過時,懷裡抱的東西竟是一兜子水氣球。
「二叔,我……」
「叫老師。」
「陳老師,」陳藩從善如流,知道自己闖了禍又被抓包,變得渾身上下服服帖帖一根刺兒沒有,「我錯了。」
陳老師懶得搭理他,逕自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灰白格子的手帕,湊近了給賀春景擦臉。賀春景對這突如其來的親近手足無措,瞪圓了眼睛站在那裡,連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