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輝沒再說什麼,只是用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頭頂,也不催他,直到他稍微平靜了一些。
賀春景抽噎了一下,緩了口氣,從陳玉輝手掌里抬起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他太久沒有過這種激烈的情緒釋放,哭得有些頭暈眼花。所幸陳玉輝也沒嫌棄他這副眼淚鼻涕一把抓的髒亂模樣,拍著他的後背一連嘆了幾聲好孩子,好孩子。
溫熱寬厚的手掌一下一下拍在少年人的脊背上,再順著脊梁骨的方向上下輕輕撫了幾下。
賀春景太瘦小了,陳玉輝感受到有突起的骨節硌在手掌心裡,這莫名地讓他想起小的時候,大概有二、三十年前了,他曾捉到的一隻麻雀。
小孩子頑劣,沒有什麼對生命的敬畏,閒得沒事了,就用木棍子支好一個小圓竹筐,框子下面放些小米,再栓一根細細的白線在木棍子上,自己蹲到一旁靜靜看著。
有麻雀戒心不高的,走進竹筐下面吃起米來,他便拽著白線,一下把木棍子抽出來,那鳥兒就撲騰騰地被扣在筐子底下了。
他把筐子掀起一個小縫隙,伸手進去把麻雀逮出來,他很難忘記那種感覺。
手裡攥著的小小身體溫熱、纖巧,蓬鬆順滑的羽毛下面像是沒有肉似的,捏起來脆脆的一把骨頭。
仿佛稍微用點力氣,就能把它捏碎。
最後他把那鳥兒怎麼了,陳玉輝印象有點模糊。捏死了?放了?烤來吃了?他不記得了。
陳玉輝把思緒收回來,視線重新落在賀春景身上。
半晌,賀春景重新平復下來,陳玉輝轉身又抽了張紙巾遞給他,讓他好好整理自己。
「哦對了,還有就是今年暑假的時候,學校針對即將升入高三年級的同學們增設了一輪複習班,大概兩周的時間,會把從高一開始所學過得所有知識點重新快速梳理講解一遍,查缺補漏。」
陳玉輝坐回椅子上。
「有興趣的話,你隨時可以來旁聽。我覺得這對你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充實自己的機會——如果你仍然計劃著未來某天重回課堂的話。」
「好,我會來的。」賀春景點點頭,聲音堅定,「謝謝陳老師。」
「嗯,去吧。」
「陳老師不下班嗎?」
賀春景站起身揉了揉眼睛,看到陳玉輝又拿起紅筆,恢復成了一開始批改作業的姿勢。
「我還有兩個班的作業,你和陳藩先回去吧。」陳玉輝沖他擺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