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輝在他額角上撞出來的那道口子現在已經癒合了,但留了一道肉粉色的細疤。每天洗臉的時候撥開劉海就能看見,提醒賀春景那天曾發生了怎樣的痛。
「我不會。」陳玉輝臉上的笑意隱去了些,「聽話,過來。」
賀春景一動不動。
陳玉輝忽然捏了捏眉心,語氣裡帶了點無奈與疲憊:「之前那次我喝了酒,嚇著你了。這回我不做什麼,這幾天丁芳鬧得厲害,我就是想找個清淨的地方睡一覺。」
他又像是想起什麼了似的,嘴角勾起來:「哦對,丁芳懷孕兩個月了,你知道嗎?」
聽完這句話,賀春景像是挨了一棒子,他有點天旋地轉,也有點噁心。
陳玉輝見他驟然間蒼白下去的臉色,感覺十分滿意,又往他面前踱了兩步:「不過你不用在意,我沒和她上床,她自己弄的試管嬰兒。」
風仍舊從磚牆的十字花里灌進來,擦過賀春景的耳垂,凍得那一小片剔透的嫩肉變得殷紅又飽滿。陳玉輝俯下身去,湊到賀春景的耳朵邊上開口,熱氣噴在賀春景耳朵上,讓他打了個寒顫。
「她以為我想要你,是因為我嫌棄陳鮮是個女兒。」陳玉輝說。
賀春景眼前只能看見陳玉輝肩頭的一片鴉黑色,他嘴唇顫抖,不由得伸出手緊緊攥住眼前厚實的毛呢大衣。
「……鮮兒姐高三了,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她!?」賀春景一開口,聲音竟有些哽咽。
陳玉輝垂眼看著鼻尖前面那隻小小的耳朵,外圈瑪瑙似的紅,越往裡越是一片瑩潤的羊脂白色,他感覺自己再難按捺心底暴虐的欲望。
「都是因為你,賀春景。」陳玉輝用一種既惋惜又失望的語氣指責道,「是你的出現,給她,給她們帶來了如此的不幸。」
「不是……」賀春景眼眶通紅,聲音因為痛苦變得扭曲嘶啞,「不是我。」
他忽然痛叫一聲,一把推開了陳玉輝,左耳上傳來的劇痛讓他弓起身子捂住耳朵。
陳玉輝舔了舔下唇上沾染的星點血跡,無聲地笑,心滿意足地欣賞自己的作品——賀春景的耳垂被他咬破了一個細小的口子,血珠滲出來,離遠看,像打了個小小的耳釘。
賀春景拔腿就走,在越過陳玉輝的一瞬間被他揪住,重重推搡到磚牆上。賀春景心裡突突地跳,沾了血的手伸進口袋摸出那根原子筆,卻連手腕子一併被陳玉輝抓住,往牆上一磕,筆桿啪嗒落地。
「又在鬧什麼脾氣。」
陳玉輝手上的力道並不像語氣那樣柔和,捏得賀春景痛極了。
「放開我!」
「你還想跑到哪裡去,跑回那個音像店躲著?」陳玉輝低聲問,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先前被掛到車把手上的塑膠袋,「春景,那店裡起碼有一半是盜版碟,你覺得工商要是來查,老闆得賠進去多少錢?十萬?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