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春景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鬆開手。
鄭可喬往後退了一步,理了理被捏皺的袖子:「你不看新聞不看報的嗎,這事兒在都市晚報上連著登了半個月呢,還帶照片的!」
當時因為心緒波動太大,賀春景連著做了好久的噩夢,始終不敢關注這方面的信息。他的所有信息來源渠道都是陳玉輝轉述的。
現在想來,陳玉輝從那時候起,就在謀劃將扭曲的事實轉嫁到賀春景身上,成為一條套牢他的鎖鏈,讓他心生愧疚,對外面的世界望而卻步,甘心蜷縮在「陳老師」為他製造出的避風港里。
陳玉輝還有多少事情是騙他的?
賀春景吞了吞口水,冷空氣嗆進胸腹內的感覺像是烈酒在燒,他為自己的懦弱付出了太大的代價。假若他沒有迴避這件事,早就知道真相,那天是否就不會被陳玉輝捏住把柄,失去逃脫的機會?
可太晚了,他的勇氣來得太晚了。
賀春景自嘲的笑笑。
不過鄭可喬的出現仍然算得上是一樁好事,她把真相帶給了賀春景,讓他往後不必再活在這樁事故的陰影里,不再因此受陳玉輝的拿捏。
想到陳藩,賀春景更是鬆了口氣。
他的顴骨被冷風颳得生疼,但還是朝鄭可喬遞過去一個真心實意感激的笑。鄭可喬今晚的出現,可以說是他這輩子得到過的最好的新年禮物。
「謝謝你啊!可喬!」
賀春景在鄭可喬一臉莫名其妙的神色里,忽然生出一股衝動,他張開手臂,完全出於純粹感激的擁抱了鄭可喬一下,而後飛快鬆開。
鄭可喬這回可是真嚇著了,哎哎哎叫了好幾聲,往後撤了一步:「你這怎麼,怎麼,我告訴你現在我看不上你!我現在追別人呢,一米八,特壯實!」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賀春景話到嘴邊生生憋回去了,他也不能因為這事兒說自己太高興了,畢竟也是個安全事故,還有其他人受傷呢,「總之就是謝謝你,新年快樂,也祝你早點追上喜歡的人。」
賀春景掏遍了全身上下,也沒掏出點什麼值錢的東西,只在棉襖口袋裡摸出一條常威昨天給他的脆脆鯊,一把塞給鄭可喬。
還沒等他再說些什麼,就聽到從身後傳來一聲比西北風還冷的聲音,隱隱含著一股怒氣與不敢置信:「賀春景?!」
賀春景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茫然地順著鄭可喬的目光往後一看,只見陳藩站在馬路邊,把手裡計程車門哐當一摔,跟個鬥雞似的就過來了。
他背著雙肩書包,兩手插在口袋裡,氣勢洶洶踱過來,末了用兩根手指頭捏起賀春景肩頭的衣料,把他拽得離鄭可喬遠遠的,自己擠進倆人中間杵著。
橫眉冷目地看看鄭可喬,又看看賀春景,陳藩臉上的冰殼子忽然化開了,變成一汪泛著柔波的泉眼。
他帶著一股甜膩膩的嗔怪朝賀春景開口:「怎麼也不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