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角度,能清晰看到這人修長頸子上綴著一枚青橄欖樣凸起的喉結,昭示著身體主人即將成熟完備的性徵。
「賀春景,」陳藩聲音很沉,眼裡按捺著躁動的火,「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賀春景把毛巾搭在他肩膀上,起身要走,卻被陳藩擰著身子一把按住了手。
「你知不知道自己不大會撒謊,賀春景。」陳藩執拗地拽著他,手上力道很重,賀春景被攥得發痛,「再說一次,你在想什麼。」
「……想未來。」賀春景只好這樣說。
「有我嗎?」
「什麼?」
「你想的那個未來,有我嗎?」
陳藩前額的發梢還零星掛著水珠,鴉羽似的眉毛舒展著,眨眨眼睛,光彩就從烏黑瞳眸上滾滾流過去。
賀春景被晃得失神。
「我不知道。」他說。
陳藩舌頭尖特別會拐彎,一句話叫他迂迴曲折地問,問得挽出花兒來了:「那你考慮考慮唄,我還挺想去的。」
這話說得忒自然,就好像剛剛賀春景問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似的。
賀春景也被他說得一愣:「去什麼?」
「去有你的未來啊。」陳藩痛快道。
太過直白熱烈的字句讓賀春景大腦瞬時放空,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麼,更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茫然地睜大雙眼看陳藩。
陳藩趁熱打鐵,大錘一掄,火星子崩一地:「賀春景,你考慮考慮跟我好,行不行?」
賀春景嗅著他身上傳過來的熱騰騰檸檬香氣,他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陳藩身上壓根兒沒有一星半點的消毒水味。就是了,像陳藩這種,臉面巾紙都要選用噴噴香的輕微潔癖人,怎麼可能一個禮拜不洗澡也不擦身。
於是賀春景沒頭沒腦地說:「你誆我。」
「不騙你,真心實意喜歡你。」陳藩回答。
倆人就這麼你說城門樓子,我說胯骨軸子,這還能說到一起去。
賀春景忽然笑起來:「沒有,我是說你之前肯定洗過澡了,說有消毒水味是誆我的吧?」
「那是重點嗎,你別轉移話題!」陳藩十分不滿的輕輕拍了他一下。
賀春景坐正了身子,說:「陳藩,咱們倆不是一路人。」
他兩手空空,擱在膝蓋上,掌心裡攥著片刻就會幹涸的水漬。
一如他空無所有的,什麼也留不住的生活。